沈石溪小说红豺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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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有《狼王梦》和《鸟奴》两部,发给你了。——夜未眠
Ⅱ 沈石溪作品"红豺"的精彩片段
我认为有这些:
我们狩猎队分成好几个小组,在猎狗的帮助下,把七八十只斑羚逼到戛洛山的伤心崖上。伤心崖是戛洛山上的一座山峰,像被一把利斧从中间剖开,从山底下的流沙河抬头往上看,宛如一线天。隔河对峙的两座山峰相距约六米左右,两座山都是笔直的绝壁。斑羚虽有肌腱发达的四条长腿,极善跳跃,是食草类动物中的跳远冠军,但就像人跳远有极限一样,在同一水平线上,健壮的公斑羚最多只能跳出五米远,母斑羚、小斑羚和老斑羚只能跳四米左右,而能一跳跳过六米宽的山涧的超级斑羚还没有生出来呢。开始,斑羚们发现自己陷入了进退维谷的绝境,一片惊慌,胡乱蹿跳。有一只老斑羚不知是老眼昏花没测准距离,还是故意逞能,竟退后十几步一阵快速助跑奋力起跳,想跳过六米宽的山涧,结果在离对面山峰还有一米多的空中哀咩一声,像颗流星似的笔直坠落下去,好一会儿,悬崖下才传来扑通的落水声。过了一会儿,斑羚群渐渐安静下来,所有的眼光集中在一只身材特别高大、毛色深棕油光水滑的公斑羚身上,似乎在等候这只公斑羚拿出使整个种群能免遭灭绝的好办法来。毫无疑问,这只公斑羚是这群斑羚的头羊,它头上的角像两把镰刀。镰刀头羊神态庄重地沿着悬崖巡视了一圈,抬头仰望雨后湛蓝的苍穹,悲哀地咩了数声,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斑羚群又骚动起来。这时被雨洗得一尘不染的天空突然出现一道彩虹,一头连着伤心崖,另一头飞越山涧,连着对面那座山峰,就像突然间架起了一座美丽的天桥。斑羚们凝望着彩虹,有一头灰黑色的母斑羚举步向彩虹走去,神情飘渺,似乎已进入了某种幻觉状态。也许,它们确实因为神经高度紧张而误以为那道虚幻的彩虹是一座实实在在的桥,可以通向生的彼岸。灰黑色母斑羚的身体已经笼罩在彩虹眩目的斑斓光普里,眼看就要一脚踩进深渊去,突然,镰刀头羊“咩--咩”发出吼叫。这叫声与我平常听到的羊叫迥然不同,没有柔和的颤音,没有甜腻的媚态,也没有绝望的叹息,音调虽然也保持了羊一贯的平和,但沉郁有力,透露出某种坚定不移的决心。随着镰刀头羊的那声吼叫,灰黑色母斑羚如梦初醒,从悬崖边缘退了回来。随着镰刀头羊的那声吼叫,整个斑羚群迅速分成两拔;老年斑羚为一拔,年轻斑羚为一拔。在老年斑羚队伍里,有公斑羚,也有母斑羚;在年轻斑羚队伍里,年龄参差不齐,有身强力壮的中年斑羚,有刚刚踏进成年行列的大斑羚,也有稚气未脱的小斑羚。两拔分开后,老年斑羚的数量比年轻的那拨少了十来只。镰刀头羊本来站在年轻斑羚那拨里,眼光在两拨斑羚间转了几个来回,悲怆地轻咩了一声,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老年斑羚那一拨去了。有几只中年公斑羚跟随着镰刀头羊,也自动从年轻斑羚那拨里走出来,进入老年斑羚的队伍。这么一来,两拨斑羚的数量大致均衡了。就在这时,我看见,从那拨老斑羚里走出一只公斑羚来。公斑羚朝那拨年轻斑羚示意性地咩了一声,一只半大的斑羚应声走了出来。一老一少走到伤心崖,后退了几步,突然,半大的斑羚朝前飞奔起来,差不多同时,老斑羚也快速起跑,半大的斑羚跑到悬崖边缘,纵身一跃,朝山涧对面跳去;老斑羚紧跟在半大斑羚后面,头一勾,也从悬崖上蹿跃出去;这一老一少跳跃的时间稍分先后,跳跃的幅度也略有差异,半大斑羚角度稍高些,老斑羚角度稍低些,等于是一前一后,一高一低。我吃了一惊,怎么自杀也要老少结成对子,一对一对去死吗?这只半大斑羚和这只老斑羚除非插上翅膀,否则绝对不可能跳到对面那座山崖上去!突然,一个我做梦都无法想象的镜头出现了,老斑羚凭着娴熟的跳跃技巧,在半大斑羚从最高点往下降落的瞬间,身体出现在半大斑羚的蹄下。老斑羚的跳跃能力显然要比半大斑羚略胜一筹,当它的身体出现在半大斑羚蹄下时,刚好处在跳跃弧线的最高点,就像两艘宇宙飞船在空中完成了对接一样,半大斑羚的四只蹄子在老斑羚宽阔结实的背上猛蹬了一下,就像踏在一块跳板上,它在空中再度起跳,下坠的身体奇迹般的再度升高。而老斑羚就像燃料已输送完了的火箭残壳,自动脱离宇宙飞船,不,比火箭残壳更悲惨,在半大斑羚的猛力踢蹬下,像只突然断翅的鸟笔直坠落下去。这半大斑羚的第二次跳跃力度虽然远不如第一次,高度也只有地面跳跃的一半,但足已够跨越剩下的最后两米路程了。瞬间,只见半大斑羚轻巧地落在对面山峰上,咩叫一声,钻到磐石后面不见了。试跳成功。紧接着,一对对斑羚凌空跃起,在山涧上空画出一道道令人眼花缭乱的弧线。每一只年轻斑羚的成功飞渡,都意味着一只老年斑羚摔得粉身碎骨。山涧上空,和那道彩虹平行,又架起了一座桥,那是一座用死亡座桥墩架设起来的桥。没有拥挤,没有争夺,秩序井然,快速飞渡。我十分注意盯着那群注定要送死的老斑羚,心想,或许有个别比较滑头的老斑羚,会从注定死亡的那拨偷偷溜到新生的那拨去,但让我震惊的是,从头至尾没有一只老斑羚调换位置。他们心甘情愿用生命为下一代搭起一条生存的道路。绝大部分老斑羚都用高超的跳跃技艺,帮助年轻斑羚平安地飞渡到对岸的山峰。只有一头衰老的母斑羚,在和一只小斑羚空中衔接时,大概力不从心,没能让小斑羚踩上自己的背,一老一少一起坠进深渊。我没想到,在面临种群灭绝的关键时刻,斑羚群竟然能想出牺牲一半挽救另一半的办法来赢得种群的生存机会。我没想到,老斑羚们会那么从容地走向死亡。我看得目瞪口呆,所有的猎人都看得目瞪口呆,连狗也惊讶地张大嘴,伸出了长长的舌头叫。最后伤心崖上只剩下那只成功地指挥了这群斑羚集体飞渡的镰刀头羊。它孤零零地站在山峰上,既没有年轻斑羚需要它做空中垫脚石飞到对岸去,也没有谁来帮它飞渡。只见它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向那道绚丽的彩虹。弯弯的彩虹一头连着伤心崖,一头连着对岸的山峰,像一座美丽的桥。
Ⅲ 沈石溪《红豺》txt电子书链接或下载谁有
第一章 家破豺亡
真北高原日曲卡雪山脚下,灌木野草丛中,有一个口小腹大的椭圆形石洞,形状很像弥勒佛的肚子,相传明朝年间有个苦行僧曾在这里面壁十年颂经修行,因此这个石洞也叫大肚佛洞。
一只母豺,将小小的大肚佛窟占为巢穴,产下一雌一雄两只幼仔。也许是受神灵保佑,两只幼仔健康活泼,出生才五天就睁开了眼睛,第七天就会在石洞里蹒跚爬行。
豺是日曲卡雪山一带常见的中性走兽,当地山民称之为豺狗,因为体毛偏红,也有叫做红狼的。既名豺狗,又名红狼,可见豺的外貌特征介于狗和狼之间,体型比普通土狗大些,又比狼小得多。从动物分类上说,豺、狗、狼皆为哺乳纲犬科,但狗和狼为犬科犬属,也就是同科同属,彼此血缘关系较近,豺却另成一属,为犬科豺属,完全是另一种动物。
那只刚刚做了妈妈的母豺,体毛浓密,脊背、尾巴和爪子上的毛色泽艳红,走动起来,就像天边的云,因此,她的芳名就叫火烧云。
母豺火烧云今天运气不错,下午外出狩猎,刚到古纳河边,就碰到一只红颊獴与一条大青蛇生死搏斗。红颊獴锐利的牙齿咬住大青蛇的头颈,大青蛇两米多的身子勒着红颊獴的脖子,在河边沙滩上打滚。它不会去帮大青蛇,当然也不回去帮红颊獴,谁输谁赢与它没多大关系,它蹲在河边的一棵树桩上,免费看了一场獴蛇大战的好戏。过了一会儿,大青蛇的七寸被咬断了,蹦弹了几下,像根烂草绳一样瘫软在地。红颊獴筋疲力尽,趴在沙土上大口喘气。它从树桩上跳了下来,冲着红颊獴叫了数声。红颊獴本来就不是豺的对手,又经过一场激烈的搏斗,元气大伤,哪还敢接招,委屈的叫了几声,夹起尾巴逃之夭夭。它不费吹灰之力,就白得了一条大青蛇。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大自然中经常上演这样的悲喜剧。
对母豺火烧云来说,这是获得食物的最佳方式,不劳而获说起来虽然难听,享用起来却特别舒服。特别是对在哺乳期的母豺来说,再也没有比白捡一顿丰盛的食物更让它高兴了。对豺而言,除了老鼠、青蛙和小鸟,任何狩猎都有风险。即使捕捉雪兔,兔子逼急了还会反咬一口,捕捉羚羊的话,弄不好就会被羊角挑伤。哺乳期的母豺要是在狩猎重负了伤,不但自己倒霉,幼仔也跟着遭殃。因此,哺乳期的母豺狩猎时会格外小心谨慎,宁肯捡食已经腐烂的动物躯体,也不会去冒险打猎。现在好了,红颊獴替它宰杀了大青蛇,活宰活杀非常新鲜,没冒什么风险,也没损耗体力,就能吃到鲜美爽口、营养丰富的蛇肉,这等好事,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啊。
它叼着大青蛇拖回大肚佛窟。不在野外进餐,是有原因的。倘若在古纳河边当场厮杀大青蛇,血腥味很容易招来嗅觉灵敏的野犬、狼群和金猫等猛兽,从它嘴里将大青蛇抢了去。弱肉强食的大森林,到处都有想不劳而获的强盗胚子。就算侥幸没遇到抢掠食物的猛兽,成群结对的秃鹫和大嘴乌鸦也会来分一杯羹,闹得它没办法安安心心地进食。
小半条青蛇,就足够母豺火烧云饱餐一顿了。它将吃剩半条的大半截蛇藏在大肚佛窟石坎后,以备明后天再吃。两只幼仔出生才一个星期,毫无自我保护意识,也无自我防卫能力,哪怕闯进一只紫貂或黄鼬,都能将它们当点心给吃了。所以,母豺火烧云尽量减少外出狩猎的次数,压缩外出狩猎的时间,换句话说,尽量抽更多的时间呆在两只幼豺身边,以减少因它不在巢穴而发生意外的可能性。
日头偏西,斜斜照进大佛石窟,阴暗的是洞里一片灿烂。日曲卡雪山秋天的阳光,浓艳稠密,带着成熟野果子的香味。母豺火烧云躺在斑*如玫瑰花的阳光下,将一双小宝贝搂在自己怀里。鲜美的蛇肉吞进肚子,就好比作坊有了优质的原料,孺房胀鼓鼓的,蓄满了芬芳的乳汁,两只幼豺吃的满嘴溢香。大概是营养好的缘故,两个幼豺眼睛才睁开没几天就学会打闹了,你抓我一把,我啃你一口,在妈妈怀里滚来滚去,发出吱呀吱呀的叫声,在母豺的耳朵里,这是世界上最优美的小夜曲。
它已经储备好两天的食物,也就是说,明后两天,它可以寸步不离的陪伴在小宝贝的身边,不用外出奔波了。阳光很温暖,小宝贝很可爱,大肚佛窟很温馨,她温柔的舔吻着幼豺的小脸、额头、脊背、肚皮和四肢。对豺来说,母亲的舌头就是梳子和洗澡毛巾,它将两个小家伙浑身上下擦洗得干干净净,金黄的绒毛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做完这一切,它有点累了,伸了个懒腰,慵倦地闭上了眼,享受着难得的清静。灾难往往就是在最没有防备的时刻悄悄的降临。
突然,母豺火烧云觉得耳朵里钻进一丝不和谐的声音。“咔嚓咔嚓!”声音来自石洞外那片乱石滩,不像是山风吹动枯枝败叶摩擦地面,也不像是雀鸟抓刨沙子觅食小虫。“咔嚓咔嚓!”声音虽然微弱,但在一点儿一点儿放大,好像是什么东西在由远而近往大肚佛窟走过来。带崽的母豺警惕性是很高的,连睡觉都要睁一只眼竖一只耳,对任何可疑的东西都高度敏感。它急忙睁开眼翻爬起来,透过洞口的蒿草望出去,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大肚佛窟外的乱石滩上,夕阳把一匹狼的影子拉得很长。 两只不懂事的幼豺还在打闹,吱呀吱呀叫唤,它赶紧将两个小家伙压在自己身体底下,用汝房堵住它们的小嘴,不让它们发出声音。 它目不转睛地盯着狼。石洞内幽暗,石洞外明亮,形成光线差;它在暗处,狼在明处,它能看见狼,狼暂时还看不见它。这是一匹全身紫黑皮毛的狼,高大健壮,俗称大灰狼。腹部吊着两排**,饱满得就像秋天树枝上成熟的野果子,哦,是匹哺乳期的母狼。它转动狡黠的眼珠子,东张西望,尖锥形的鼻吻在地面上嗅嗅闻闻,朝大肚佛窟走来。
母豺火烧云看出来了,大灰母狼所走的路线,就是刚才它叼着大青蛇回巢穴的路线。它猛然醒悟,自己叼大青蛇回家时,大青蛇很沉也很长,说是叼着走,其实是拖着走。那蛇头已被红颊獴咬烂,死蛇一路滴着血,肯定还在草根岩石上留下碎肉与内脏。大灰母狼就是发现蛇血和其他痕迹,搜索追踪而来的。它理应将大青蛇拖回大肚佛窟后,顺原路再走一遍,将蛇血和其他痕迹舔擦干净或刨些灰土掩埋起来的。可它没这么做,当时因为白捡了可供它饱餐三天的大青蛇而兴奋得忘乎所以了。它犯了一个错误,犯了一个引狼入室的愚蠢而又可怕的错误。在危机四伏的林莽中,任何一个微小的疏忽,都可能招致厄运与不幸。对豺这样处在大自然食物链中间环节的动物来说,任何时候都应该谨小慎微,什么时候都不能太得意了。可惜,它现在认识到这一点已经太晚了。 要是现在石洞外灌木丛里突然蹿出一只惊慌失措的野兔,吸引大灰母狼的注意力,把大灰母狼引开就好了。遗憾的是,灌木丛里静悄悄的,根本就看不到什么替死鬼。要是老天爷突然下一场冰雹就好了,比鹅卵石更大的冰雹,砸在大灰母狼的脑壳上,就算不能把它砸得脑浆迸流,起码也能把它砸出脑震荡来。遗憾的是,万里晴空,别说大冰雹了,连雨点都不会落下一滴来。
大灰母狼用鼻子和眼睛搜索前行,恐怖的影子离大肚佛窟越来越近。 假如来的不是狼,而是其他食肉兽,例如猞猁或狗熊什么的,母豺火烧云也不会如此恐惧。猞猁虽然有“小老虎”的美名,比狼凶猛多了,但和豺并非水火不能相容。如果是猞猁找到大肚佛窟来,即使发现里头藏着一窝豺,也无非是想弄顿晚饭吃吃,它将吃剩下的大半截蛇扔出洞去,猞猁得到鲜美的食物,也就没有兴趣再在这里纠缠不休。狗熊虽然身体有五匹狼大,是森林里有名的大力士,熊掌能轻易撕裂野牛皮,但却比狼容易对付多了。狗熊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假如现在真是狗熊在石洞外徘徊的话,它可以蹿出洞去,装着受伤的样子,瘸起一条腿,朝别的方向逃窜,贪婪的狗熊肯定会上当,嚎叫着拔腿追撵。它只要控制好自己的速度,狗熊追得快时也逃得快,狗熊追得慢时也逃得慢,始终保持一个让追赶的狗熊充满希望却又可望而不可即的距离,就能将危险引开。但狼就不同了,狼和豺同属于犬科动物,需要基本相同的生存环境和食物资源。大自然中,生存竞争的规律是:物种之间习性和食源越相同,关系就越紧张,竞争就越激烈。正因为这样,自古以来,豺和狼就是水火不能相容的竞争对手。狼天生就憎恶豺,豺也恨不得天底下所有的狼都害瘟疫死光。狼一旦发现豺的踪迹,就不会是弄顿晚饭这么简单了,即使火烧云将那条吃剩大半截的蛇扔出洞去,也是绝对没法将狼哄走的。狼会守在石洞口,先将送到嘴边的蛇肉吞食进肚,肚子塞饱有了力气后,再冲进石洞来收拾豺。尤其是母狼,已经在这块土地上产下狼仔,建立了狼家庭,是绝不会允许豺存在的,它会想方设法把自己的竞争对手赶尽杀绝。用假装受伤这种伎俩对付狼,一点儿用也没有。狼和豺同属犬科动物,许多行为模式大同小异,装伤的把戏骗不了狼。母豺火烧云晓得,自己如果真的这么做了,母狼绝不会掉头来追赶它的,只会朝它奔逃的背影投来鄙夷的一瞥,然后继续沿原先的路线嗅闻寻找,直到把石洞里的两只幼豺找到并咬死为止。 从某种意义上说,狼是豺的头号天敌,也是豺生存的最大威胁。 人类字典里爱把豺狼组成一个词,豺狼豺狼,好像豺和狼是要好得难分难舍的朋友,臭味相投互相勾结的伙伴,真是咄咄怪事。
能让两只刚出生才半个月的幼豺躲过灾难的唯一办法,就是藏在原处不发出一点儿声响,蒙混过关。动物经常要用生命来玩躲猫猫的游戏。但愿这匹大灰母狼是个近视眼,是个聋子,是个鼻炎患者,看不明听不清也嗅不准,找不到被蒿草遮蔽的大肚佛窟。 但它很快就失望了,大灰母狼好像不是近视眼不是聋子也不是鼻炎患者,眼不花耳不聋鼻不堵,恰恰相反,眼明耳聪鼻灵,似乎已经发现大肚佛窟有一窝藏匿的豺,狼尾像根棍子一样平平举了起来,嘴巴微张,露出一口尖利的狼牙,白多黑少的眼珠子透出一股杀气。怪不得人类词典中有“白眼狼”这个贬义词,确实,狼眼看上去很凶恶,让“人”不寒而栗。 母豺火烧云紧张得喘不过气来。唉,要是公豺大鼻孔现在在它身边就好了,就不用这么害怕。公豺大鼻孔是它的夫君,也是两只幼豺的父亲。豺实行单偶制,雌雄共同抚养后代。大鼻孔是很优秀的公豺,忠诚勇敢,长得也一表“人”才,鼻吻又大又漂亮。因为鼻孔大所以嗅觉格外灵敏,因为嗅觉格外灵敏所以捕食成功率很高,日子过得很宽裕。公豺大鼻孔同它一起生活了近半年,就在它快要分娩时,发生了意外。在一次狩猎时,它追逐一只小羚羊,羚羊逃进沼泽地,公豺大鼻孔跟着追进沼泽地,倒是将小羚羊扑倒咬死了,但正值夏季多雨季节,潮湿的沼泽地里,山蚂蟥多得就像山上的野草一样。当公豺大鼻孔将小羚羊拖出沼泽地时,身上被叮了十多条蚂蟥。更不幸的是,有两只可恶的蚂蟥钻进它的大鼻孔里,怎么挖也挖不出来,越用爪子抠蚂蟥越往里头钻,拼命打喷嚏打响鼻也无济于事,豺社会又没有外科医生可以动手术,只能任由蚂蟥顺着大鼻孔钻进脑子里去,公豺大鼻孔几个小时后便昏迷死亡。一代豺杰,竟然死在蚂蟥这样小小的软体动物手里,母豺火烧云每想到这一点,便备感痛心。在这个世界上,它第一恨狼,第二恨的就是蚂蟥,要不是蚂蟥作怪,它心爱的公豺大鼻孔不会英年早逝。当然,鼻孔太大也是致命的原因,要是没长大鼻孔,而是长普通鼻孔,也许蚂蟥就钻不进去了。漂亮出众的大鼻孔,恰恰成了断送性命的原因,真让火烧云想不通。要是公豺大鼻孔没有死,也许就能化解眼前这场生存危机。大灰母狼虽然厉害,虽然单打独斗时豺不是狼的对手,但若两只成年豺齐心协力,并肩从大肚佛窟蹿出去扭住狼撕打,不说能成功消灭狼吧,起码可以咬个平手,守住洞口,保护两只幼豺免受伤害。 此时此刻,它想不出任何办法来化解这场生存危机。 大灰母狼离洞口只有二三十米了。在这节骨眼上,母豺火烧云又犯了一个错误。它太紧张了,生怕不懂事的幼豺会叫唤或发出响动,牢牢地将两只幼豺揽在怀里,也不管它们是否需要,将汝房塞进它们嘴里。
小雄豺大约是小嘴被汝头堵得太厉害,柔弱的爪子拼命在火烧云的胸口踢蹬,挣扎着想把小嘴从它的汝头上拔出来。它紧紧用爪子按住幼豺,宝贝,求求你别闹了,乖乖吃妈妈的奶,千万千万要忍耐!或许是将小雄豺的小嘴捂得太紧,影响了小雄豺呼吸,小家伙挣扎得愈发猛烈,小嘴还啃咬它的汝头。豺一生出来就有牙齿,虽然乳牙细小如碎玉,谈不上锋利,但汝头肉质细嫩,小家伙胡啃乱咬,就像大黄蜂或红头蚂蚁在叮蛰,它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小家伙趁机将嘴从汝头上拔了出来,咿呀发出一声抗议似的叫唤。它的心猛地往下一沉,刹那间脑子一片空白。另一只小雌豺也从它怀里挣脱出来,咿呀咿呀叫唤,就像开二重唱音乐会。 它们毕竟还小,出生才几天,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危险,也不懂得什么叫弱肉强食。 大灰母狼停了下来,发出一声低嚎,绿荧荧的目光聚焦在大肚佛窟,狼毛耸立,狼腿曲蹲。在洞口草丛后面窥望的母豺火烧云晓得,大灰母狼已发现目标,准备厮杀了。它心一横,咬住小雌豺的后颈皮,蹿出石洞,拼命向荒野逃窜。 它不是面对强敌就会吓得屁滚尿流的胆小鬼,也不是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不惜牺牲儿女的自私鬼。假如有百分之二十的可能战胜对方,假如牺牲自己能换取两只幼豺的生命,它会毫不犹豫地扑上去同大灰母狼拼个你死我活。可问题是,豺的身体仅有狼的三分之二大,豺牙没有狼牙尖利,力量也弱得多,一只豺同一匹狼搏杀,绝无赢的希望。与狼拼斗,无疑自杀。它若被母狼咬死,两只幼豺也必死无疑,不是被母狼咬死,就是活活饿死,绝无活下去的可能。既然如此,最明智的做法,就是逃跑,或者说撤退。 它叼起一只幼豺逃窜,也是一种求生策略。将两只幼豺分开,至少可以避免被大灰母狼一锅端。它是这样设想的,要是大灰母狼不来追赶它,它带着小雌豺就可以狼口脱身,保住母女俩性命。要是大灰母狼来追赶它,它叼着幼豺拼命跑,七拐八弯尽量转得大灰母狼头晕眼花、迷失方向,即使最后它不得不扔下叼在嘴上的那只小雌豺,但大灰母狼也许找不到大肚佛窟了,石洞里的那只小雄豺就有存活下来的可能。
舍一保一,不失为一种机智的选择。 当它冲出大肚佛窟时,大灰母狼怔了怔,随即旋风般地在它背后衔尾猛追。 豺腿比狼腿短,豺本来就没有狼跑得快,再加上它又叼着一只幼豺,速度大受影响,才跑出几十米远,甚至还来不及拐个弯,狼嘴就触碰到豺屁股了。它不得不松开嘴,扔下宝贝幼豺。 大灰母狼停止追撵,扒开草丛,将还在打滚的小雌豺一口咬死。
母豺火烧云逃到一个安全的距离,登上小山丘,提心吊胆地注视着大灰母狼的举动。
大灰母狼又闻着气味,向大肚佛窟搜寻而去。 母豺火烧云看得很清楚,大灰母狼两排汝头胀鼓鼓的,肚子一点儿也不瘪,绝不是因为饥饿而来猎食的。它的意图很明显,是不愿让豺生活在这块土地上。 母豺火烧云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大灰母狼毫不费力地找到了大肚佛窟,扒开枯草钻了进去。不一会儿,它用舌头舔理着嘴角上的血丝,又从石洞里退了出来,朝密林深处跑去。大灰母狼脚步匆匆,也许是急着赶回狼窝去给嗷嗷待哺的小狼崽喂奶呢。 等大灰母狼走远了,母豺火烧云跑回大肚佛窟,小雄豺脖颈被咬断,早已气绝身亡了。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一个幸福的豺家庭就这样家破豺亡了。 对野生动物来说,命运叵测,经常会遭遇飞来横祸。 大灰母狼没有吃两只幼豺,只是将它们咬杀,然后将尸体丢弃在原地,它是在用这种残忍的方式警告母豺火烧云赶快离开。 母豺火烧云嗷嗷哀泣,泪眼汪汪,心如刀绞,却也无可奈何。
第二章 复仇成功
第二天上午,母豺火烧云拖着疲惫的身体在森林里独行,准备离开日曲卡雪山。这里有山有水有茂密的森林,食物丰盛,气候适宜,远离人类居住的村寨,确实是豺居家过日子的风水宝地。但有了狼,就没有豺的好日子过。再好的土地,也会变成豺的葬身坟场。惹不起狼,只有躲开狼。很窝囊,很憋气,却也没有办法。带着惨痛的记忆、破碎的美梦和丧子的悲恸,母豺火烧云沿着古纳河上流而上。一只瘸腿羊羔稀里糊涂撞到它身上来了,没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一顿丰盛的午餐,它拼命吞嚼肥嫩的羊肉,想用进食来忘却痛苦。肚子吃得胀鼓鼓的,悲伤却丝毫未减。又生出另一种烦恼:哺乳一个星期,正是乳汁分泌最旺盛的时候,塞了一肚子羊血羊肉,营养过剩,两排**胀得难受。幼豺被大灰母狼咬死了,没谁来孙吮吸奶汁,只好找块光滑点的石头摩擦,挤出些乳汁来,以减缓**的胀痛。
就在这时,它听到萧瑟秋风间夹杂着沉重的喘息,好像是狼的声音。再迎风而立耸动鼻翼嗅闻,果然闻到狼身上那股骚臭味。它吓得连滚带爬逃进灌木丛。恶狼怎么像幽灵,它走到哪儿跟到哪儿,躲都躲不开呀?过了一阵,身后没什么动静,似乎恶狼并没有追赶上来,它这才敢停下来喘气。狼的声音再度随风而来,“吭哧吭哧”,听得它心惊肉跳。它再次摆出逃窜的姿势,那可怕的声音时断时续,仔细倾听,那喘息声又像在呻吟。
好像还有狼崽的呜咽,这是怎么回事?会不会恶狼遇到什么麻烦了?它也许可以绕到对面的小山包上去看一看,隔着山沟即使被狼发现,也不会有太大的危险。强烈的好奇心,促使它大着胆子钻过灌木丛,登上小山包,往山沟窥探。不看不知道,世界真奇妙。在小山沟里两丛灌木间的一块草地上,躺着一匹狼,紫灰皮毛,白多黑少的眼珠子,腹部上是鼓鼓囊囊的Rufang。哦,就是昨天咬杀它两只宝贝幼豺的凶手----------大灰母狼!不过,这匹恶狼已经完全没了昨日的威风,虽然还活着,却跟死了没什么差别。不不,比死了更难受一千倍,躺在地上永远爬不起来啦!虽然相隔有一段距离,但母豺火烧云视力极佳,看得清清楚楚,它不共戴天的仇敌,那匹千刀万剐的大灰母狼,被捕兽铁夹夹住了身体,旁边有一黑一黄两只还在哺乳期的小狼崽。
母豺火烧云虽未被捕兽夹夹过,但晓得捕兽铁架是怎么回事,并领教过捕兽铁夹的厉害。一年前有一天,它在孕玛尔草原上觅食,草丛里忽然蹿出一只公豺来,向它求爱。那只公豺有一把年纪了,胡须熏黑,牙齿泛黄,呼吸时嘴腔里冒出一股难闻的酸臭味,不是口腔溃疡就是牙齿有问题,背上还有一块体藓,看了令豺作呕。它当然不乐意与这等模样的老公豺交往,就将蓬松的大尾巴耷落下来,跳闪开去,用豺特有的身体语言谢绝对方。那老公豺不肯罢休,在它身边纠缠不清,还企图非礼它。它一面龇牙咧嘴啸叫,抵挡老公豺的非分之想,一面钻进茂密的小树林想退回自己的巢穴去。不要脸的老公豺仍然贼兮兮地跟在它身旁。走到一棵麻栗树下时,突然砰的一声巨响,好像地狱之门打开了,树下杂草丛中冲出一道光影和一股烟尘,刹那间,老公豺像被钉子钉住了一样,站在原地动弹不得,发出凄厉的啸叫。
烟尘过后,它看见,一副长方形铁夹,用粗粗的铁链固定在麻栗树上,上下两根铁杆布满锯齿状三角铁,活像巨兽犬牙交错的嘴,紧紧咬住老公豺的一条后腿。它吓得魂飞魄散,拔腿奔逃。数天后,它又路过那片小树林,老公豺已经死了,满口豺牙崩裂,嘴腔堵着一团凝结的血沫,那条被捕兽夹咬住的豺腿皮皮卡肉绽,露出一大截白森森的腿骨。可以想象,老公豺临死前拼命挣扎过,腿上的皮肉撕裂了,仍无法挣脱捕兽铁夹,满口牙齿都咬碎了,仍无法咬断粗粗的铁链。假如当时它不是靠左行走,而是与老公豺交换位置,它在右边贴着那棵麻栗树行走,那么毫无疑问,一脚踩中藏在草皮下捕兽铁夹机关的就是它,地狱之门就为它敞开了。即使事情已过去几天,它仍后怕得浑身颤抖。没想到昨天杀害它一对宝贝幼豺的凶手,这么快就得到报应,落得如此下场。两足行走的人类是豺和狼共同的天敌,但此时此刻,母豺火烧云真想给设置这副捕兽铁夹的猎人磕三个响头。
谨慎起见,母豺火烧云再次瞪大眼睛观察,该死的大灰母狼确确实实被捕兽夹夹得动弹不了了。人类制作的捕兽铁夹威力无比,别说是蠢笨丑陋的狼了,就是一只以蛮力著称的大野猪,一旦被捕兽夹夹住,也休想挣断铁链或扳开铁夹逃脱出去。
它放心大胆地蹿下小山包,朝大灰木狼的出事地点走去。
哦,上下两根铁夹正好夹在狼腰上。狼是铜头麻杆腰,狼腰是狼身体的薄弱环节,铁杆上犬牙般的锯齿三角铁扎进狼的皮肉里,可以肯定,大灰母狼被夹断了脊梁。母豺火烧云来到与大灰母狼相隔仅三五米的一丛灌木背后,稍事停顿,再透过枝叶仔细看一遍。近在咫尺。一切都展现在眼前。瞧,狼尾下面屁股眼儿那儿一堆红黄黑三色物体,嘿,被捕兽夹夹出一泡狼屎和一坨血肉模糊的肠子。现在就算有神仙阿伯来帮忙砸断铁链或扳开铁夹,大灰母狼也必死无疑了。
一黑一黄两只小狼崽都还很小,估计也就出生十来天左右吧,刚刚学会蹒跚行走。出事地点左侧不远有一棵几围粗的大树,裸露在地面的树根布满青苔,树根间有一个宽敞的石洞。如果猜得不错的话,这个树洞就是大灰母狼的巢穴。母豺火烧云虽然没有亲眼看见,但从现场情况不难推断,大灰母狼亲早起来,乳白色的云丝挂在瓦蓝的天空上,金色的阳光洒满绿草地,天气这么好,大灰母狼就把两只狼崽子带出树洞,到草地散步呼吸新鲜空气,洗个阳光浴,练练腿力什么的,有利于小狼崽成长。刚走到林中这块空地,突然平地一声惊雷,不小心踩中了捕兽铁夹。生死祸福,乃弹指一挥间啊。
两只小狼崽毕竟还小,不晓得大灰母狼已经危在旦夕,大概早晨起来还没吃过东西,肚子饿得慌,便拱到大灰母狼的腹下,想要吃奶。大灰母狼已经这个样子了,死神快把它收容去了,只剩下小半条性命,却仍关心小狼崽是不是肚子饿了,挣扎着给小狼崽喂奶。狼有十只**,大灰母狼腰肢被捕兽夹夹住,下腹部和中腹部六只**丧失了哺乳功能,但上腹部四只还可以喂奶。
大灰母狼敞开怀,让两只小狼崽吃奶。它大概知道这是今生今世最后一次给狼崽喂奶了,深情舔理小狼崽的背,抽泣般喘息。
母豺火烧云是不会被大灰母狼所表现出来的强烈母爱所感动的,大灰母狼咬杀了它一对宝贝幼豺,它现在心里只有刻毒的复仇火焰。
它大摇大摆地从灌木丛走了出来,幸灾乐祸地啸叫数声。
大灰母狼肯定已认出它来,眼里射出两道凶光,发出凄厉的嚎叫,身体拼命摇动,大概想从铁夹下挣脱出来同它搏杀,把捕兽铁夹摇得哗啦哗啦响,却无济于事。
别痴心妄想了,你休想再站起来了,再过一会儿,你就会变成捕兽铁夹下的死狼,你还神气什么呀!母豺火烧云闲庭信步地走到大灰母狼面前,相隔两米左右停下来————这是个绝对安全的距离————噗地打了个响鼻,将唾沫星子和鼻涕星子喷在狼脸上。这是一种轻蔑,这是一种嘲弄,这是一种侮辱,一向被你看不起一向遭你欺凌的豺碎了你一脸,你又能把我怎么样呢?你不过是一具活尸体,你吓唬不到我的!
大灰母狼的眼睛红得像火炭,看得出来,它心里翻腾着强烈的杀谬冲动。可惜,它想暴跳如雷都跳不起来,嘴巴一张一合做出狠命撕咬的架势,当然只能咬到一团空气而已,两只前爪刨着地面,当然只能撕碎一些野草而已。
Ⅳ 沈石溪写的红豺小说当中的好词
筋疲力尽 逃之夭夭 鹬蚌相争,渔人得利 弱肉强食 不劳而获 成群结队 寸步不离 狡黠 东张西望 忘乎所以 引狼入室 危机四伏
惊慌失措 臭味相投 绿莹莹 屁滚尿流 提心吊胆 头晕眼花 气绝身亡 泪眼汪汪 心如刀绞 嗷嗷待哺 皮开肉绽 危在旦夕 皮开肉绽 痴心妄想
Ⅳ 沈石溪 保姆蟒全文
蟒 作者:沈石溪 儿子生在边远蛮荒的曼广弄寨子,寨子后面是夏洛山,前面是布朗山,都是莽莽苍苍的原始森林。寨子里曾经发生过这样的事,大人上山干活了,比兔子还大的山老鼠从梁上翻下来,把睡在摇篮里的婴儿的鼻子和耳朵给咬掉了;一头母熊推开村长家的竹篱笆,一巴掌掴死了看家的狗,把村长刚满周岁的小孙孙抱走了;村长在老林子里找了五年,才在一个臭气熏天的熊窝里把小孙孙找回来。六岁的孩子了,不会说话,不会直立行走,只会像熊那样叫,只会四肢趴在地上像野兽似的爬行,成了一个地道的熊孩 我那时迷上了打猎,有时钻进深山老林追逐鹿群和象群,几天几夜都不回家。妻子挑水、种菜、洗衣服什么的,只好把还在吃奶的儿子独自反锁在家里。我们住的是到处有窟窿的破陋的茅草房,毒蛇、蝎子、野狗、山猫很容易钻进来,实在让人放心不下。最好的办法,当然是找个保姆来带孩子,但我那时候收入微薄,养家糊口尚且不易,哪有闲钱去请保姆。我和妻子都是下放来的知青,也不可能让远在上海的亲人万里迢迢跑到边陲来替我们照看小孩。 就在我犯愁之际,寨子里一位名叫召彰的中年猎人说可以帮我找一个不用管饭也不要开工资的保姆。除非七仙女下凡、田螺姑娘再世,哪里去找这等便宜的事?我直摇头。召彰见我不相信,就说:“你们等着,我立马把保姆给你们带来。” 一袋烟的工夫,我家门前那条通往箐沟的荒草掩映的小路上便传来悠扬的笛声。又不是送新娘来,用得着音乐伴奏吗?我正纳闷,召彰已吹着笛子跨进门来。我注意看他的身后,并没发现有什么人影。他朝我狡黠地眨眨眼,一甩脑袋,金竹笛里飞出一串高亢的颤音,就像云雀鸣叫着飞上彩云,随着那串颤音,他身后倏地蹿立起一个“保姆”来。 我魂飞魄散,一股热热的液体顺着大腿流下来,把地都汪湿了一块。不好意思,我吓得尿裤子了。 妻子像只母鸡似地张开手臂,把儿子罩在自己的身体底下。 召彰用笛声给我们带来的保姆,是一条大蟒蛇! “快……快把蟒蛇弄走。召彰,你在开什么国际玩笑,弄条蛇来害我们!”妻子嗔怒道。 “我敢用猎手的名义担保,它是一个最尽心尽职的保姆。我的两个儿子,都是它帮着带大的。哦,假如它伤着你们小宝贝一根毫毛,我用我的两个儿子来赔你们。”召彰很认真地说。 “这……我一看到就恶心,饭也吃不下。” “先让它试十天吧,不合适,再退给我。”召彰说着,把蟒引到摇篮前,嘴里喃喃有词,在蟒蛇的头顶轻轻拍了三下。蟒蛇立刻像个卫兵似地伫立在摇篮边。 这时,我方看清,这是一条罕见的大蟒蛇,粗如龙竹,长约六米,淡褐色的身体上环绕着一圈圈一条条不规则的深褐色的斑纹,这些斑纹越近尾巴颜色越深,是典型的西双版纳黑尾蟒;在下腹部,还有两条长约三四寸退化了的后肢;一张国字型的小方脸,一条菱形黑纹从鼻洞贯穿额顶伸向脊背;两只玻璃球似的蓝眼睛像井水似的清澈温柔,微微启开的大嘴里,吐出一条叉形的信子,红得像片枫叶。整个形象并不给人一种凶恶的感觉,倒有几分温顺和慈祥。 或许,可以试十天的,我和妻子勉强答应下来。 十天下来,我算是服召彰了。我敢说,天底下再没有比这条蟒蛇更称职的保姆了。假如保姆这个行当也可以评职称的话,这条蟒蛇绝对是一级保姆,就像一级教授或一级作家一样,它不分昼夜忠实地守候在我儿子的摇篮边。夏天蚊子奇多,我们虽然给摇篮搭了个小蚊帐,但儿子睡觉不老实,抡胳膊蹬腿的,不是把蚊帐蹬出一个缺口,让蚊子乘虚而入,就是胳膊或腿贴在蚊帐上,让尖嘴蚊子穿透蚊帐叮咬。几乎每天早晨起来,都会发现儿子嫩得像水豆腐似的身上隆起几个红色丘疱,让我心疼得恨不能自己立刻变成只大壁虎,把天底上所有的蚊子统统消灭光。但自从这条蟒蛇来了后,可恶的蚊子再也无法接近我儿子了,那条叉形的蛇信子,像一台最灵敏的雷达跟踪仪,又像是效率极高的捕蚊器,摇篮周围只要一有飞蚊的嗡嗡声,它就会闪电般地朝空中窜去,那只倒霉的蚊子就从世界上消失了。过去只要一下雨,免不了会有竹叶青或龟壳花蛇溜进我家来躲雨。有一次我上床睡觉,脚伸进被窝、怎么凉嗖嗖滑腻腻的像踩在一条冰冻鱼上,掀开被子一看,是一条剧毒的眼镜蛇,盘踞在我的脚跟……这条蟒蛇住进我家的第二天,老天爷就下了一场瓢泼大雨,我亲眼看见有好几条花里胡哨的毒蛇窜到我家的房檐下,在墙洞外探头探脑,但一感觉到蟒蛇的存在,立刻就返身仓皇逃走了。至于老鼠,过去大白天都敢在我家的房梁上打架,一入夜背光的墙角就会传来吱吱鼠叫声。但自打我们请了保姆蟒,嘿,老鼠自觉搬家了,请也请不回来。 第八天黄昏,我到一位猎人朋友家去贺新房子,妻子在家逗儿子玩。突然,寨子里有个女人要生小孩,叫我妻子去帮忙,她就把儿子放进摇篮,交给了保姆蟒。晚上我回家推开门,就闻到一股扑鼻的血腥味,点亮马灯一看,差一点魂都吓掉了,只看见保姆蟒长长的身体裹住一匹红豺,蛇头高昂着,嘶嘶有声;被它裹住的那匹豺双眼圆睁着,像要从眼眶里滚出来,豺嘴大张着,嘴洞里含着大口血沫;我用手指碰碰豺眼,毫无反应,豺已被活活勒死了。我急忙奔到摇篮边,可爱的儿子正睡得香,大概梦见了什么好吃的,红扑扑粉嘟嘟的小脸蛋上漾着一对小酒窝。我这才放心,将马灯举到死豺头上仔细看,绛红色的豺毛乱得像被秋风扫荡过的树叶,豺牙稀稀疏疏,脱落了好几颗,哦,原来是匹上了年纪的老豺。不难想象,这匹老豺年老体衰,追不上兔子,也咬不破牛犊的皮,实在饿极了,便铤而走险,从森林里溜到村寨来偷食婴儿;老豺既残忍又狡猾,估计早就躲在附近的草丛里窥探了我家的情况,见两个大人都出门走了,就用爪子刨了个墙洞钻进来;老豺刚进到屋内,保姆蟒就一口咬住豺脖子,并立刻把老豺紧紧缠住;老豺又撕又咬,但无济于事。 等妻子回来了,我俩哄劝了半天,保姆蟒才松开身体,早已僵硬了的老豺咕咚摔下地来。我们仔细查看了一下,保姆蟒脖子和背上被豺爪撕开了好几条口子,漫流出浓浓的血,靠近尾巴的地方还被叼走一块蛇肉。妻子感动得热泪盈眶。平时她一向节俭,这时也毫不犹豫地到鸡笼捉了一只大公鸡,犒劳保姆蟒。 十天的试用期很快结束了,还有什么说的,保姆蟒理所当然地成了我家的正式成员。请蟒蛇当保姆还有一个很实惠的好处,不用喂食,肚子饿了它会从我家厨房的小窗口翻出去到箐沟自己觅食。又忠诚又可靠又不用破费,这样的保姆,你打着灯笼也难找哇。 一转眼,儿子开始学走路了,不用我们费心,保姆蟒自觉担当起教儿子学走路的角色。它弓起脖子,高度正好在儿子的小手摸得到的地方,像个活动扶手,随着儿子的行走速度,慢慢朝前蠕动;儿子走累了,随时可以伏在保姆蟒脖子上休息,这时候,保姆蟒便一动不动,像一条结实的栏杆。小孩子学走路,免不了会跌倒,保姆蟒似乎特别留心注意少让儿子摔跤。每当儿子踉踉跄跄要倒要倒时,它就会吱溜贴着地面窜过去,蛇头很巧妙地往上一耸,扶稳儿子;即使儿子仍摔倒了,它也像柔软的毡子,垫在儿子的身体底下,不让儿子摔疼。 嘿,整个就是一架设计精良的学走路的机器。 光阴荏苒,儿子一点点长大,没想到,我们和保姆蟒之间渐渐产生了矛盾,儿子三岁多了,理应与同龄小伙伴扎堆玩耍,但这么大一条蟒蛇守在儿子身边,小孩子见了都躲得远远的,儿子就显得冷清孤单;好不容易有几个胆子特大的小孩跑来与儿子玩踢皮球,保姆蟒守在一边,只要皮球不在儿子脚下,它就会朝着其他小孩张开那张可以吞食麂子的大嘴,吐出鲜红的蛇信子,进行恫吓;孩子们心惊胆颤,扔下皮球就逃,儿子不费吹灰之力,就踢赢了球赛。这样的事重复了几次以后,谁也没有兴趣再来找我儿子玩了。 渐渐地,妻子也开始对保姆蟒生出许多不满来。三岁左右的小孩是最可爱最好玩的年龄阶段,对父母充满了依恋,似懂非懂,憨态可掬。妻子喜欢将儿子紧紧搂在怀里,在他粉嫩的小脸上亲个够。每逢这个时候,保姆蟒就会竖起脖子,波浪似的摇晃蛇头,表现得异常痛苦。“去去,快走开,我亲我自己的儿子,你痛苦个屁呀!”妻子暂停亲吻,朝保姆蟒挥手跺脚进行驱赶,但平时十分听话的保姆蟒这时候却桀骜不驯,嘴里呼呼吐着粗气,不但不离去,还在地上扭曲打滚,直到儿子离开了妻子的怀抱,它才会安静下来。“它嫉妒我和儿子亲热,”妻子忧心忡忡地对我说,“它的目光阴沉沉的,完全是童话里巫婆的眼睛。” 虽然保姆蟒从未对妻子粗暴过,但身边有一双充满恶意的眼光盯着,母子间的亲昵无疑会大打折扣。 很快,我也对保姆蟒反感起来。事情是这样的,那天晚上,儿子吃了好几块巧克力,临睡前,我让他刷牙。不知道为什么,儿子对刷牙一点不感兴趣,我叫了几次,他都装着没有听见。白天我上山打一头岩羊,追了整整一天,流了好几身臭汗,还把一葫芦火药都用完了,也没能把那头该死的岩羊猎到,肚子里憋了一股窝囊气没处发泄,这时算找到出气筒了,撩起一巴掌,重重打在儿子屁股上,大声吼道:“小赤佬,你敢不听老子的话!”小儿无赖,躺在地上哭闹打滚。我更是火上加油,冲上去就想在儿子已经有五条手指印的屁股蛋上来个锦上添花。我像个凶神恶煞举着巴掌刚赶到儿子面前,保姆蟒冷不防从儿子身后窜出来,瞪着眼,弓着脖子,拦住了我。妈的,我教训我自己的儿子,关你保姆蟒什么屁事嘛?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东西,充其量一个保姆,一个下人,有什么资格来干涉主人的家政?我一怒之下,喝了声,“滚!”飞起一脚朝蛇腹踢去,不幸的是,平时看起来行动很迟缓的保姆蟒,这时候却表现得十分灵活,身体朝左一闪,我踢了个空;蛇脖子像弓似的一弹,那只方方的蛇头就像一柄流星锤,击中我的胸口,我四仰八叉跌倒在地。我的模样一定很狼狈也很好笑,像只被翻转身的甲鱼。板着脸的妻子忍俊不禁噗哧笑出声来,儿子也破涕为笑,拍着小手叫:“打爸爸!打爸爸!” 保姆打主人,岂不是犯上作乱?我以后在儿子面前还有什么父亲的威信?我恼羞成怒,恨不得立刻掐断保姆蟒的脖子,我气急败坏地爬起来,还没站稳,蛇头流星锤又咚的一声把我搡倒在地;不让我站起来,我就趴在地上不起来了,看你的蛇头流星锤还能奈何我!我匍匐前进,想迂回到墙角去拿扫把收拾保姆蟒,还没爬到墙角,可恶的保姆蟒刷的一声窜过来,蛇头一钩,先把我的双臂连同身体一起缠住,然后蛇尾一撩,将我的双腿也绕住了。我还是第一次被大蛇纠缠,那滋味和被绳子五花大绑不大一样,皮肉并不觉得疼,只是胸口被勒得发闷,有一种缺氧喘不过气来的感觉,整个骨架似乎也要被勒散了。我大声叫唤咒骂,保姆蟒就是不松劲。渐渐地,我像得了急性肠胃炎,忍不住要上吐下泄了。妻子看我脸上像涂了层石灰似的发白,吓坏了,喝令儿子把保姆蟒拉开,小儿淘气,嚷嚷道:“爸爸不打我,我就叫蟒蟒松开。”我无计可施,只好缴械投降:“爸爸不打你了,爸爸错了……”儿子面露胜利的微笑,跑上来摸摸保姆蟒的头,保姆蟒立刻柔顺地松开了身体…… 就在我动脑筋想把保姆蟒辞退的时候,我的知青生涯结束了,全家调到西双版纳州的首府——允景洪去工作。城市不比山野村寨,家里养着一条大蟒蛇,邻居吓破胆不说,警察不来找麻烦才怪呢。再说,城里有幼儿园,儿子也不需要保姆了,正好趁此机会把已惹得我和妻子十分反感了的保姆蟒甩脱掉。那天,我们打整好行李,等保姆蟒从我们厨房的窗口滑进箐沟去觅食时,逃也似地坐上寨子里的马车,扬长而去。 两个月后,我在街上遇见到允景洪来购买农药的召彰,他告诉我说,我们走后,保姆蟒咬着我儿子穿旧的一件小汗衫,待在我们废弃的那间茅草房里,喂它什么它都不吃,召彰用笛声想把它引走,它也不走。半个月后,它活活饿死了,死的时候嘴里还咬着我儿子那件小汗衫。
Ⅵ 沈石溪红豺的书
《混血豺王》。
Ⅶ 沈石溪的《红豺》主要内容概括谁有,最好50-100字,多谢啦。
书中的主角是一只名叫火烧云的母豺,它有两只健康、活泼的豺崽,可惜好景不长,一只狼害得它家破人亡,两只宝贝死于非命。天巧母狼误入猎人的捕兽夹,复仇成功,但它还是含辛茹苦的抚养仇人的后代——狼崽甜点心,它犹豫过、悔恨过,但它无法逾越族群的对立;它仁慈过、割舍过,但它无法忽视狼崽的依恋亲昵。刻毒的复仇火焰化成了柔情万端的舔犊深情,为了挽救狼崽甜点心,它与猛兽搏斗,九死一生,甚至放弃了精心挑选的伴侣,痛失前腿,用自己的的智慧和伟大的母爱创造了奇迹。用坚定的意志克服了重重困难,最后与敌人同归于尽,用自己的生命为甜点心撑起了一片安宁的天!
Ⅷ 沈石溪的红豺全文
自己去看 http://tieba..com/f?kz=984857244
Ⅸ 沈石溪写的小说写的全都是真的吗 他的《红豺》是不是真的 他还有那些作品最好是关于狗类的。
有一些是真的,一位是亲身经历如《藏獒渡魂》,有一些是编造的,因为在作品的前言中有写。《雪豹悲歌》如果不是亲身经历,不可能写的那么真实。《红豺》为什么那么美?
豺和狼本是天敌,
但红豺火烧云却含辛茹苦地养育仇敌的遗孤——狼崽甜点心。
它犹豫过,悔恨过,它无法逾越族群的对立;
它仁慈过,割舍过,它无法忽视狼崽的依恋亲昵。
刻毒的复仇火焰化成了柔情万端的舐犊悄深。
为了挽救狼崽甜点心,
它与猛兽搏斗,九死一生;
为了心中激荡的母爱,
它放弃了精心挑选的伴侣;
为了实现自己的价值,
它用生命为甜点心撑起了最后一片安宁的天……对于楼主的问题,表示很难思考......我个人认为他是真的,因为读起来很真实,但也可能加入了一些虚构情节,但小说不能那么较真,因为小说是以一个原型写的,也会改情节啊什么的。
其他作品
《兵猴》
《仇恨》
《猎狐》
《罪马》
《天命》
《狼妻》
《红奶羊》
《灾之犬》
《智取双熊》
《野猪囚犯》
《藏獒渡魂》
《老鹿王哈克》
《丹顶鹤再嫁》
《情豹布哈依》
《虎女蒲公英》
《最后一头战象》
《逼上梁山的豺》
《雌孔雀的恋情》
《红嘴相思鸟昂贵的彩礼》
《疣鼻天鹅的自我心理调节》
《白天鹅红珊瑚》
《黑天鹅紫水晶》
望采纳~
Ⅹ 沈石溪的《红豺》是不是真的 准确答案。
一部分是作者的经历吧,当然也有虚构的,我认为占大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