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㈠ 谁有《一个人的遭遇》的全文
《一个人的遭遇》[苏] 肖洛霍夫
第一章
在顿河上游,战后的第一个春天显得持别爽朗,特别蓬勃。3月底,从亚速海一带吹来暖洋洋的春风,吹了两天两夜,就把顿河左岸的砂滩清清楚楚地显露出来,草原上的谷地和山洞由于积雪,似乎显得比过去更宽阔了,小河凿开冰面,汹涌奔流,这样一来,道路就简直无法通行了。
在这交通阻塞的倒霉的日子里,我正巧要到布康诺夫镇去一下。距离不能算远,总共才60公里光景,但要走完这段路,可并不太简单。我跟一个同志在日出以前出发。两匹喂得饱饱的马,紧紧地拉着挽索,很费劲地拖着一辆沉重的马车。车轮陷在混和着冰雪的湿漉漉的砂地里,一直陷到轮毂。一小时以后,在马的腰部和大腿上,在后辙的细皮带下,已经密密地出现了一圈圈白色的汗花。由于马具上涂过厚厚的柏油,在早晨新鲜的空气里.就强烈而醉人地散发着马汗和暖烘烘的柏油的味儿。
碰到马特别难走的地方,我们就下车步行。浸水的雪在鞍了底下发出吱咕吱咕的声音,走起来很吃力;道路的两旁还结着薄冰,被阳光照得像水晶一样闪闪发亮,那里就更加难走。走了六小时光景,才走了30公里,来到叶蓝卡河的渡口。
这条河并不大,在莫霍夫斯基村前面,夏天有几处常常干涸,如今在那赤杨丛生的河滨的沼地上,河水泛滥了整整有一公里宽。要渡河就得乘一种不稳的平底小船,这种船载重不能超过三人。我们把马打发回去。在对岸集体农庄的板棚子里,有一辆饱经风霜的老爷吉普车在等着我们,这还是冬天留在那边的。我跟司机两人提心吊胆地跳上破旧的小船。那位同志和行李就留在岸上。船一解缆,在腐朽的船底里,水就像喷泉一样从好几个地方喷出来。我们用手头的一些东西堵上漏洞,一路上舀着船底的水。一小时以后,我们已经来到叶蓝卡河的对岸。
司机从村庄里放出车子,又走到船旁,拿起桨说:“这个该死的木盆要是在水里不沉掉,大约再过两个钟头可以回来,不会再早啦。”
村庄远在一边,埠头附近一片寂静。这种冷清的光景,只有在深秋和初春人烟稀少的地方才有。河里飘来潮湿的水气,还送来腐烂的赤杨树的苦湿味儿,而从那迷失在紫色雾霭中的遥远的霍皮奥尔河草原那边.微风送来了刚从积雪底下解放出来的土地的永远新鲜而又难以捉摸的香气。
附近的河滩上,横着一片倒下的篱笆。我在篱笆上坐下来,很想抽支烟,可是,伸手到棉袄的右边口袋里一模,才发现那包白海牌纸烟已经湿透,真是懊恼极了。在渡河的时候,波浪打低沉的船舷上泼进来,混浊的河水一直泼到我的腰部。那时我可没工夫想到纸烟,我得抛下桨,尽快地把水舀出去,使小船不至于沉没。现在却深深地后悔自己的疏忽。我小心翼翼地掏出那包泡过水的烟,蹲下身去,把潮湿变黄的烟卷一支支摊在篱笆上。
已经是中午了。太阳照得像5月里一样热。我希望纸烟快些晒干。太阳照得那么热,我简直后悔不该穿士兵的棉袄裤出来。这是开春以来真正暖和的第一天。就这样独个儿坐在篱笆上,完全置身于寂静和孤独中,并且摘下头上那顶旧的军用暖帽,让微风吹干因为用力划船而被汗湿透的头发。茫然地凝视着那飘翔在浅蓝色天空中的朵朵白云,真是惬意极了。
第二章
一会儿,我看见有个男人,从村庄尽头的房子后面走来。他手里拉着一个很小的男孩子。照身材看来大概五六岁,不会再多。
他们吃力地朝码头蹒跚走着。到汽车旁边,转身向我走来。这是一个背有点驼的高个子,走到我面前,嗓子低沉地说:“你好,老兄!”
“你好!”我握了握那只向我伸来的又大又硬的手。
他向孩子弯下身去说:“向伯伯问好,乖儿子。你瞧,他跟你爸爸一样,是个司机。不过咱们开的是大卡车,他开的可是这种小车子。”
那孩子用一双天空一样清澈的蓝眼睛朝我望望,露出一丝笑意,大胆地伸给我一只嫩红的冰凉小手。
我轻轻地握了握它,问:“你这个老头儿,手怎么这样冷啊?天气这么暖和,可你却冻坏了?”
小家伙显出天真动人的信任神气,靠在我的膝盖上,惊奇地扬起两条淡白的眉毛。
“伯伯,我怎么是老头儿呢?我完全是个孩子,我完全没有冻坏;手冷,那是因为抛过雪球了。”
那父亲除下干瘪的背囊,懒洋洋地在我身旁坐下来说:“带着这种客人真倒霉:他简直把我累坏啦。你的步子迈得大一点,他就得跑步了。嘿,要迁就这种步兵真伤脑筋。一步路得分三步走,可这样他还是跟不上我,就像乌龟跟不上马一样。可你又得随时留意他。你一转身,他不是溜到大水洼去玩,就是在什么地方折下一条冰棍儿,像吃糖一样吃起来。不,带着这种客人旅行,真不是男人干的事,何况还得步行呢!”
他沉默了一下又说:“老兄,是在等你的首长吗?”
我觉得不便向他说明我不是司机,就回答说:“得等一会啦。”
“他们是从对岸来吗?”
“是的。”
“你知道船快到了吗?”
“怕要过两个钟头吧。”
“那么得等一阵了。嗯,那咱们就来歇一会儿吧,反正我也不忙着上哪儿去。刚才我走过来一看:有个咱们的司机弟兄的车抛锚了,就想,让我去跟他一块儿抽阵烟吧。抽烟也罢,死也罢,一个人总很难受。你的日子倒过得不错呀:抽纸烟。看样子,你把纸烟弄湿了,是不是?嘿,老兄,泡过水的烟,就好比害过病的马,说什么也不中用啦。还是来抽抽我的辣烟草吧。”
他从草绿色单裤的插袋里,掏出一只卷得像管子的、红绸做的破旧烟荷包来。他解开烟荷包,我看到它角上绣着一行字:“送给亲爱的战友,列别江中学六年级女学生赠。”
我们吸着很辣的土烟草,沉默了好一阵。
我正想问,他带着孩子上哪儿去,有什么事逼他在这种泥泞的日子赶路,但他抢在我的前面问:“你怎么,战争时期一直在开车吗?”
“差不多一直在开。”
“在前线吗?”
“是的。”
“咳,老兄,我在那边可吃够苦头啦。”
他把一双笼黑的大手搁在膝盖上,拱起了背。我从侧面望了望他,不知怎的忽然感到很难受……你们可曾看到过那种仿佛沉浸在极度悲痛中、充满了绝望的忧郁、叫人不忍多看的眼睛吗?在这位偶然碰到的对谈者的脸上,我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双眼睛。
他从篱笆上折下一条弯曲的枯枝,默默地拿它在砂土上划了一阵,划出一些莫名其妙的图形,这才开了口:
“有时候夜里睡不着觉.在黑暗中睁大一双眼睛想想:唉,生活,生活,你究竟为什么要那样折磨我?为什么要那样惩罚我?不论黑夜,不论白天,我都得不到解答……不,永远得不到!”他忽然醒悟过来,亲热地推推儿子说:“去吧,宝贝,到河边玩去,在大河旁边孩子们总可以找着点什么的。可得留神,别把脚弄湿了!”
刚才当我们默默地吸烟的时候,我偷眼瞧瞧这父子俩,就奇怪地发现一个我觉得很古怪的情况。
孩子穿得很简单,但衣服的料子很坚固:一件旧的薄羊皮统子的上装,前襟长了些,不过很合身;一双玲珑的小皮靴,稍微宽大些,里面可以穿一双羊毛袜;上装的一只袖子曾经撕破过,但已很精细地缝上了,——这种种都表明一个女人的照顾,一双能干的母亲的手。
父亲的样子可不同了:棉袄上有好几个地方烧了洞,只是粗枝大叶地补上,破旧的草绿色裤子上的补丁,不是好好地缝上去,而是用稀稀落落的男人的针脚钉上去的;脚上穿着一双差不多全新的军用皮鞋,可是一双很厚的羊毛袜却被虫蛀破了,它们显然没有得到女人的照顾……
当时我心里想:“要不是个鳏夫,就是跟妻子的关系没搞好。”
他用眼睛送走儿子,低沉地咳了几声,重又开口。我全神贯注地听着。
第三章
“开头我的生活过得平平常常。我是沃罗涅日省人,1900年生的。国内战争中参加过红军,是在基克维泽师里。在饥荒的1922年,上库班给富农当牛马,总算没有饿死。可是父亲、母亲和妹妹都在家里饿死了。只剩下我一个人,无亲无故、孤苦伶仔。嗯,一年后从库班回家,卖掉小房子,来到沃罗涅日城里。开头在木工合作社干活,后来进了工厂,当上了钳工。不久结了婚。老婆是在儿童保育院长大的。是个孤女。可真是个好姑娘!又快活,又温柔,又聪明.又体贴,我可实在配不上她。她从小就知道生活的苦难,也许因此养成了这样的性格。旁人看来,她也不见得怎么样出色,但是要知道,我可不是旁人,我看得清清楚楚。对我来说,天下没有比她更漂亮更称心的人了。过去没有,将来也不会有!”
“我下工回家,筋疲力尽,有时候就凶得像个恶鬼。你粗声粗气对待地,她决不会用粗言粗语回答你。不,从来不会:她又娴静,又亲热,不知道怎么样服侍你才好。我们的收入虽少,她还是努力让你吃得又香甜。你向她瞧瞧,气也消了。过一会儿就会去拥抱她,还会说:‘对不起,亲爱的伊琳娜,我对你大粗暴了。你要知道,今天我干活很不顺利。’于是我们又太太平平。我自己也觉得心安理得。嘿、老兄,你知道这对工作有什么样的意义吗?第二天早晨,我一骨碌爬起来,走到厂里,不论什么活到了手里,都顺顺当当,头头是道!瞧吧,家里有个贤慧的老婆,有着什么样的意义。
“有时我领到工钱,偶尔跟同志们去喝一杯。有时喝了洒回家,一路上踉踉跄跄鲍,那副样子旁人看来一定很可怕吧。你会觉得大街太狭窄,当然更不用说小巷子了。那时候我是个强壮的小伙子,身体结实得像魔鬼,极能喝酒,就是醉了,也还能自己走回家去。不过,有时候最后一程路只好挂了一档,那就是说,爬了回去,但还是爬得到的。可她对你既不责备,也不叫嚷,更不吵闹。我的伊琳娜只是笑笑,连笑也笑得很小心,伯我喝醉了酒动气。她一面给我脱鞋,一面细声细气地说:‘安德留沙,你靠墙睡吧。要不睡着了会从床上滚下来的。’嗯,我就像一袋麦子一样倒下了,什么东西都在眼睛前面晃动。只在睡意朦胧中,听到她用一只手轻轻地抚摩着我的头,嘴里喃喃地说些亲热的话,这是说,她在疼我……
“早晨她在上工前两小时把我叫起来,让我好活动活动身子。她知道,酒没有醒,我是什么东西也吃不下的。嗯,她就拿出一条酸黄瓜,或者还有什么清淡的东西,又倒了一小杯伏特加,说:‘喝一点儿解解酒吧,安德留沙,只是以后别再喝了,我的好人儿。’难道还可以辜负这样的信任吗?我喝干酒,用一双眼睛默默地谢了谢她,又吻了吻她,乖乖地上工去了。如果我在喝醉的时候,她粗声粗气,吵吵闹闹,那么,老天爷在上,我到第二天还会去喝个够的。有些家庭就是这样干的,做老婆的傻得很。这种傻婆娘我可见得多了,我知道的。
“不久我们有了孩子。先是生了个儿子.过了几年又生了两个姑娘……从此我跟同志们不再来往了。全部工钱都拿回家去,家里人口也多了,根本顾不上喝酒。碰到休息日喝一杯啤酒,而且只要一杯,决不多喝。
“1929那年,汽车吸引了我。我学会了开车,就开起卡车来。后来着了迷,不想再回工厂了。我觉得开车有趣多了。就这么过了10年,也没留神时光是怎么过去的。过得就像做了一场梦。嘿,10年算得了什么:你可以随便问问哪一个上了年纪的人,他可曾发觉日子是怎么过去的?一点也不会发觉的!往事就像那迷失在远远的雾中的草原。早晨我出来的时候,四下里什么都是清清楚楚的;可是走了20公里,草原就给烟雾笼罩了,从这边望过去,已经分不清哪儿是树林,哪儿是草原,也分不清哪儿是耕地,哪儿是草地了
“这10年间我白天黑夜地干着活。我的收入很好,我们的日子过得不比人家差。孩子们也叫人高兴:三个人的学习成绩都是‘优’,儿子阿纳托利对数学持别有才能,连中央的报纸都提到过他。他对这门科学哪来那么大的才能,嘿,老兄,可连我都不知道。不过这使我觉得脸上很光彩,我为他骄傲,是的,真为他骄傲!
“10年中间,我们稍微积蓄了一些钱,在战前盖了一座小房子,有两个房间,还有贮藏室和走廊。伊琳娜又买了两只山羊。人生在世,还需要什么呢?孩子们吃的是牛奶糊。有房子住,有衣服穿,有鞋穿,可以说心满意足了。只是我的房子盖得不是地方。划给我的那块地皮,面积有600平方米,离开飞机厂不远。要是我的小房子盖在别的地方,生活也许会换个样子了……
“这时候战争爆发了。第二天军委来了通知书,第三天就得上军车。我那一家四口都来送我:伊琳娜、阿纳托利和两个女儿——娜斯金卡和奥柳施卡。三个孩子都很坚强。嗯,两个女儿难免眼泪汪汪。阿纳托利只是抽动肩膀,好像怕冷一样,他那时已经16岁了。可是我的伊琳挪……我们共同生活17年来,我从来没有看见过她那种样子。那天夜里,我那件衬衣的肩膀和胸口这儿都给她的眼泪湿透了,第二天早晨也是同样的情形……走到火车站,我真不忍瞧她:嘴唇哭肿了,头发从围巾里散露出来,眼睛浑浊而没有表情,好像一个精神失常的人。指挥员宣布上车,她却扑在我的胸上,双手紧紧地勾住我的脖子,浑身哆嗦,好比一株刚砍倒的树……孩子们也劝她,我也劝她,——毫无用处!别人家的女人跟丈夫、跟儿子谈着话,我那个却贴在我的身上,好比一张叶子贴在树枝上,还浑身哆嗦,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对她说:‘坚强些,我亲爱的伊琳娜!你就对我说一句告别的话吧。’她这才一面哭.一面说,每说一个字,抽一口气:‘我的……亲人……安德留沙……咱们……今世……再也……见不着……见不着面啦!……
“人家看着她本来已经心碎了,可她还要说出这样的话来。其实她应该知道,我跟他们分手也很难受,又不是到丈母娘家里去吃薄饼。这当儿我可火了!我用力拉开她的手轻轻地往她的肩膀上一推。仿佛是轻轻地一推.但那时我的力气大得厉害,她站不住脚跟,一连后退三步,接着又伸出双手,一步步向我走来,我就对她嚷道:‘难道人家是这样离别的吗?我还好好儿的,你干什么急于把我给活活地埋掉哇?!’嗯,我又抱了抱她,我看见她简直疯了……”
他讲到一半忽然中断了,在一片寂静中,我听到他的喉咙里有样东西在翻腾,在咕噜咕噜地发响。别人的激动也感染了我。我斜眼瞧瞧这个讲述的人,但在他那死气沉沉的眼睛里,却看不到一滴眼泪。他坐着,颓丧地低下头,只有那两只不由自主地垂下的大手在微微哆嗦,还有下巴和刚毅的嘴唇在哆嗦……
“不用了,朋友,别说了!”我低声说,但他大概没有听见我的话。接着他竭力克制住激动.用一种变得异样的嘶哑的声音说:“为了当时推了地一下,我就是到死,就是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也不能原谅自己呀!”
他重又沉默了好一阵。他试着卷一支烟,可是报纸破了,烟草都撒在膝盖上。最后,他勉强卷成了一支,狠命吸了几口,这才一面咳嗽,一面继续说:
“我摆脱伊琳挪,捧住她的脸吻了吻,她的嘴唇却冷得像冰。我跟孩子们告了别,向车厢跑去,在火车开动时跳上踏板。火车慢慢地离了站,在我老婆和孩子们的旁边经过。我看见我那几个孤苦伶订的孩子挤在一块,向我挥着手,他们想笑,可是没有笑成。伊琳娜两手狠抱住胸部,嘴唇白得像纸,还在喃喃地说着些什么,眼睛—眨不眨地望着我,整个身子向前俯冲着,仿佛要顶着狂风开步走来……她就这样一辈子留在我的记忆里:一双紧紧抱住胸部的手,两片苍白的嘴唇.一对充满泪水的睁得老大的眼睛……我在梦里看见她,多半也是这个样子……当时我干什么要推她呀?直到现在一想起来,心还像被一把钝刀割着似的……
第四章
“我们在乌克兰的白采尔科维附近编了队。发给我一辆‘吉斯—5’,我坐着它开到前线。嗯,关于战争用不着跟你讲了,你亲眼看见过,知道开头是怎么个情况。我常常收到家里的来信,但自己却偶尔才奇一封信回去。有时候你在信里写道,一切平安,有些小接触,现在虽然退却,但不久可以集合力量,到那时就要让德国佬尝尝滋味了。别的还有什么可写的呢?日子那么沉闷,根本没心思写信。再说,我这个人也不喜欢婆婆妈妈,喊怨叫苦,最看不惯那种爱哭鼻子的家伙,他们不论有事没事,天天给老婆情人写信,眼泪鼻涕把信纸弄得一场糊涂。说什么他的日子很难过,很痛苦,又担心被敌人打死。这种穿裤子的畜生,流着眼泪鼻涕诉苦,找求同情,可就是不想一想,那些倒霉的女人孩子,在后方也并不比我们舒服。整个国家都得依靠她们!我们的女人孩子要有怎样的肩膀才不至于被这种重担压垮呢?可是她们没有被压垮,终究支持下来了!而那些流眼泪拖鼻涕的脓包,还要写那种信诉苦,真好比拿一根木棍敲着勤劳的妇女的腿。她们收到这种信,可怜的人,就会垂下双手,再也没心思干活了。不行!你既然是个男人,既然是个军人,就得忍受一切,应付一切,如果需要这么做的话。但如果在你身上女人的味儿比男人的还要多些,那你干脆去穿上打摆的裙子,好把你那干瘪的屁股装得丰满些,至少从后面望过去也多少像个婆娘,你去给甜菜除除草,去挤挤牛奶好了,前线可不用你去,那边设有你,臭味儿也已经叫人够受的啦!
“不过,我连一次仗都没有打满……在这个时期里,受过两次伤,但两次都很轻:一次伤了胳膊上的肌肉,另一次伤了一条腿。第一次是中了飞机上打下来的子弹,第二次是被弹片击伤的。德国人从上头和旁边把我的汽车打了好多个窟窿。可是我呀,老兄,开头总算走运。不过,走运,走运,最后可走到绝路上来了……1942年5月,我在洛佐文基城下,在一种极其狼狈的情况下被俘虏了:德国人当时攻势很猛,而我们的一个122毫米榴弹炮炮位上差不多没有炮弹了;我的车子给装上炮弹,装得车顶都碰到了;我自己干装运活儿,干得军服的肩膀都让汗湿透了。我得鼓足劲儿赶,因为仗打到我们的跟前了:左边不知谁的坦克在隆隆地响,右边在射击,前面也在射击,而且已经闻到焦味了……
“我们汽车连的指挥员问我说:‘冲得过去吗,索科洛夫?’其实还问这个干什么呢。同志们也许正在那边流血牺牲,难道我能呆在这儿不理不睬吗?我就回答他说:‘什么话!我应该冲过去,这就是了!’‘好吧,’他说,‘那就快去!开足马力!’
“我就开足马力进去。我生平没有开过那样的快车!我知道运的不是土豆,运这种货得非常小心,可是弟兄们在那边空着一双手作战,一路上又是炮火连天,这种时候哪儿还谈得到什么小心呢!跑了约莫六公里的样子,眼看着就可以拐到村道、开到炮兵连所在的深沟里了。但这时候我抬头一看——嚯,圣母娘娘——我们的步兵在大路两边的原野上跑着,而迫击炮弹已经在他们中间炸响。叫我怎么办呢?总不能向后转吧?我就拼命开足马力!离炮位还有一公里的样子,车子已经拐到村道上,可是,老兄,我却没有能开到自己弟兄那儿……大概是远射炮的一颗重磅炮弹落在我的车旁了。我没有听到爆炸,什么也没有听到,只觉得头脑里好原有一样东西破裂了。别的就什么也记不得了。当时怎么能保住性命,我不明白;在那离开排水沟八米的地方躺了多久,我也没法知道。等到清醒过来,可怎么也站不起来:我的脑袋抽动,浑身哆嗦、好像发寒热一样,眼睛里一片漆黑,左肩膀格格地发响,周身疼得要命,仿佛被人家狠狠地打了两天两夜。我在地面上爬了好一阵,才勉强站了起来。不过,还是一点也不明白,我这是在什么地方,出了什么事。我的记性丢得干干净净。可又怕再倒下去。我怕——倒下,就再也起不来了,就完蛋了。我站着,摇摇摆摆,好保暴风雨中的杨柳。
“等到恢复知觉,冷静下来,往四下里一望,我的心仿佛让什么人用老虎钳给夹住了:周围横七竖八地散着我运来的炮弹,我那辆车子翻倒在不远的地方,车轮朝天,车身给打得稀烂,可是战斗已经转移到我的后头去了……叫我怎么办哪?
“不瞒你说,这时候我的两腿发软,身子就像一束割下的草那样倒下来,因为心里明白,我已经落在包围中了,说的更恰当些,给法西斯俘虏了。是的,在战争中就有这样的事……
第五章
“唉,老兄,当你明白,你已经无可奈何成了俘虏的时候,那真是不好受呐。淮没有亲身经历过,谁就无法一下子体会这玩意儿是怎么个滋味。
“嗯,这样我就躺在地上,还听见坦克隆隆地响着。四辆德国中型坦克,开足马力在我旁边经过,往我刚才运炮弹来的方向驶去……这叫人感到是个什么滋味?后来,牵引车拉着大炮开过,炊车开过,最后步兵也过去了,人数并不多,大概不会超过一个作过战的连吧。我望了望,用眼角向他们望了望,又把脸贴住地面,闭上眼睛:我不想看见他们,打从心底里感到厌恶……
“我以为他们都过去了,就拾起头来,只见六个冲锋枪手,在离开我100米光景的地方大踏步走来。我一看,他们从大道上拐个弯,一直向我走来。一声不响地走来。我想:‘吓,我的末日到啦。’我坐了起来,不愿躺着死去,就又站了起来,他们之中的一个,在离开我几步远的地方动了动肩膀,卸下冲锋枪来。嗬,人这个东西真有意思:在这一刹那间我既不慌张,也不胆怯。只是眼睛瞧着他,一面心里在想:‘他马上要向我来上一梭子了,可是会打在哪儿呢?打在脑袋上.还是胸膛上?’仿佛他射穿我身体的哪一部分,在我倒不是一码事似的。
“这是个年轻的小伙子,模样儿长得倒不错,头发黑黑的,嘴唇很薄,抿成一条缝,眯着眼睛。‘这家伙会不加考虑地打死我,’我心里想。果然不错:他举起枪来了,——我盯住他的眼睛,一声不响;而另外一个,大概是个上等兵吧,岁数大一些,可以说是上了年纪了,不知嚷了一声什么,把他推到一旁,走到我的前面,叽哩咕噜地说了一通德国话,弯起我的右胳膊,摸摸肌肉。摸了摸之后,说;‘喔——哊——哊!’接着指指道路,指指太阳落下的地方,意思是说:‘走吧,给我们帝国当牛马去吧。’呸,摆出主人的架子来了,畜生!
“那个头发黑黑的家伙,仔细看看我的靴子,——我那双靴子看上去很不错,——用手指了指,意思是说:‘脱下。’我在地上坐下来,脱了靴子,交给他。他就不客气地从我的手里一把抢了过去。我又解下包脚布递给他,并且从脚到头地打量他。他可嚷起来了,用他们的话骂着,同时又抓住了冲锋枪。其余的几个都哈哈大笑起来,接着他们就平静地走开了。只有那个头发黑黑的家伙,在走到大路上以前,回头看了我三次.像一头小狼似的闪亮眼睛,生着气,可是为什么呢?仿佛是我脱了他的靴子,不是他脱了我的靴子似的。
“唉,老兄,我可实在没地方躲避。只得走到大路上,恶声恶气他用花巧的沃罗涅日土话骂了一阵,开步向西方走去,去当俘虏!……当时叫我走路可实在不行,一个钟头只走了一公里,决不会更多。你心里想往前走,身子却东倒西歪,一步拖一步,好侮喝醉酒的人。走不多远,一队我们的俘虏赶了上来,都是跟我同一师的。约莫有10个德国冲锋枪手押着他们。那个领队的赶上了我,一句话不说,就举起冲锋枪,拿枪柄用力朝我头上打了一下。我要是倒下的话,他准会一梭子把我结果在地上,但是我们的弟兄一把抱住了我,把我推到队伍中间,扶着我走了半小时的样子。等到我清醒过来,其中一个弟兄悄悄地对我说:‘上帝保佑你,干万别倒下!拼着所有的力气走吧,要不,他们会把你打死的。’我就拼着所有的力气走去。
“太阳一落山,德国人就加强了押送队,卡车又运来了大约20个冲锋枪手,加快速度赶着我们往前走。我们中间那些重伤的,跟不上大伙儿,就在路上被枪毙了。有两个人想逃跑,可是没考虑到,夜里在有月亮的原野上,人家他妈的看得你清清楚楚。嗯,当然啰,这两个也被打死了。半夜里,我们来到了一个烧剩了一半的村庄。我们被赶进一座屋顶打坏的教堂里去过夜。石头地上没有一根麦秆,我们大家又都没有大衣,只穿着一身单军衣,因此可铺的东西一层也没有。有几个人连上装都没有穿,只穿着粗布衬衣。这些多半是下级指挥员。他们都把军官制服脱掉了,使人家无法认出他们是军官还是战士。还有那些炮手也没有穿军服。他们原来光着身子在大炮旁边操作,因此就这么光着身子给俘虏了。
“夜里下了好大一场雨,弄得我们个个浑身湿透。教堂中央的圆顶不是被重炮就是被飞机炸毁了,旁边的屋顶也给弹片打得全是窟窿,连祭坛上都找不到一块干燥的地方。这样,我们就只好通夜在教堂里逛来逛去,好像一群羊关在黑暗的羊圈里。半夜里我听到有人推推我的胳膊问:‘同志,你没有受伤吗?’我回答他说:‘你要什么呀,老兄?’他又说:‘我是个军医,也许我能帮你些什么忙吗?’我就向他诉苦说,我的左肩在格格地发响,肿了,痛得厉害。他断然地说:‘把装和衬衣脱下。’我就把这些都脱下了,他动手用细细的手指在我肩膀上摸着,痛得我眼前发黑。我把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对他说:‘你准是个兽医,不是给人看病的医生。你这没心肝的,干什么在人家痛的地方按得那么重啊?’他却依旧摸着,还恶狠狠地回答说:‘你给我闭嘴!也想来跟我啰嗦。等着吧,还要痛得更厉害些呢。’说着就那么重重地拉动我的胳膊,痛得我眼睛里直冒火星。
“我清醒过来,问道:‘你这是在干什么呀,该死的法西斯分子?我这只胳膊让人给打碎了,可你还要那么扯它。’我听到他轻轻地笑了起来,说:‘我还以为你会用右手打我,没想到倒是个挺老实的小伙子。你那只胳膊并没有打坏,只是脱臼了,可我已经给你摇上了。嗯,现在怎么样,好一些吗?’真的,不知怎的我觉得痛慢慢地消失了。我衷心地向他道了谢,他却继续在黑暗中埃着走过去,悄悄地问:‘有受伤的吗?’瞧吧,这才是真正的医生!他就是当了俘虏,就是在黑暗中,还是干着自己伟大的事业。
第六章
“这是一个安静的夜晚。德国人不让我们出去大小便。这一层,当我们成双行地被赶进教堂的时候,押送队的长官就警?
《一个人的遭遇》肖洛霍夫著。草 婴译。
第三个巧合!《静静的顿
㈡ 请问谁有《翠羽黄衫霍青桐》的全文
这里的文文都是霍青桐的,凑合看一下是不是吧:
【一碰黄沙奠青桐】
她是大漠的英雄。荒凉的大漠历来是成就英雄的场所,异样的大漠风情也更容易让人产生“愿将三尺剑,直为斩楼兰”的豪情。她这样的女子,从来只适合和萧峰这样的英雄一起纵马驰骋,和萧峰一样,面对数千人,依然直斥“我萧峰何等英雄,竟然与你这种小人齐名”,她所有的温柔,只应该对萧峰这样的男子显现,才是琴瑟相谐,才能相得宜彰。
她是大漠中高高翱翔的鹰,天空本该是她的寓所,可她偏偏,爱上一只被江南的烟雨打软了翅膀的燕,他柔嫩的翅膀,只能够在江南温湿的天气中优雅的飞行,做他的少爷公子,又怎能忍受狂风暴雨的侵袭,飞越千山万水,在广袤的大漠中伴她飞翔?看吧,“难道我心底深处,是不喜欢她太能干吗?”他对自己扪心自问,得出的答案不得而知,却是人人皆知,他不是雄鹰,他的飞翔对于香香这样的小姑娘无疑是充满着吸引,他可以从香香那充满崇拜的眼神中得到一个普通的男人的那么一点点可怜的自我满足,而这种眼神,从来不会在青桐眼中出现,这是他的所有选择。
黑水河一战,回军大破清兵,众人都忘了苦难,载歌载舞,可曾有人注意一颗在战争中被他们伤的千疮百孔的心。曾经一度,她是他们的英雄,是他们安心的倚靠,可到头来,最受到怀疑的却是她,曾经的亲人,可以说出“我再不信你的话啦!你,你喜欢陈公子,他却喜欢了你妹子,因此你要让他们两人都死。你……你好狠心!”曾经并肩战斗的朋友,却抛出一句句伤人的话,来刺激她残破的心。从来,最伤人的不是敌人的利器,而是“自己人”无知的钝言。青桐很坚强,可再坚强也有个上限,可再坚强的人他的心也不是铁打的,也会受伤,也需要有人来安慰。青桐苦了,她一定哭了,正如她的吐血无人看见一样,她的哭同样没人看见。她需要去疗伤,需要去寻找自己仅剩的一丝温暖,师傅,只有在师傅面前,她才可以想哭就哭,只有在师傅面前,她才是个需要被人怜惜的女子,只有,师傅懂她!
俗子胸襟谁识我!青桐,此时,你可有这样的感慨?
《书剑》到此,我已经无心也无力再做一次回忆,隐约记得,在《飞狐》中,多年之后,已是中年的陈家洛在香冢之前奠悼,而青桐,却是再无音训,原来,有些东西,抓的越紧,最后留下的就越少,象那捧黄沙,此时已经全部漏掉。
【瞬间回眸,百年的参透】
或许,你的出现并没有使我感到惊喜:或许,喀丝丽的出现更让我惊为天人。然而当书页浸湿,依稀是一个黄衫女子,牵着马在走。
我不明白金老为什么让喀丝丽耀眼地夺去了你的所有。当陈家洛与喀丝丽走在大军之中,竟令全军俱为她的容光而神魂颠倒,更有人愿一死以博得佳人一次落泪;当喀丝丽轻声诉说着那对恋人悲惨的命运,却不知已有人听得发痴而死去。我想要笑,笑金老未免太过夸张。我笑不出,隐隐在为另一人落泪。
陈家洛爱上了喀丝丽。也许在锦带绕上他的脖子的时候,两个人就走上了一条路——那是一条不归路。但是没有人知道。你也不知道。甚至在陈家洛与喀丝丽被困之时,你跪下祷告,祝他们平安。那一刻,我开始心疼你这个女子,这个坚强的女子。正是坚强,让你背负了太多。
一个女子骑在战马上,出没在战军中。跨下战马,两个人欢跃地含情脉脉,谁想到转身牵马走开的你“这个身子,就是茫茫黄沙中埋葬了吧。”
我无语,徒然看着你在沙漠中走远。而你,徒然伤感。喀丝丽太天真了,你也应该不禁这样想。三个人生活在一起,他们会快乐,你会吗?
结局是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陈家洛不负天下人,便负红颜。我不能去责怪他什么,仍只是那五字“家国两难全”。陈家洛在喀丝丽墓前失声痛哭的时候,在晴天之下对云中之人倾诉衷肠的时候,又可想到你在黯自神伤?
曾经,一个男子解救了一个女子,女子抬起头,英姿飒爽掩不住女儿家与生俱来的羞涩之意。百年后,女子牵着马慢慢地走,像是黄衫与大漠结为一体,到路的尽头。
这,就像个满地桐花,美丽的童话。
【霍青桐 】
也许霍青桐并不能算是个倾国倾城的绝色美人,可是当她走进我饿视线时,就像是暮春的晚上,一片淡淡的月光照进窗户,让我觉得有种说不出的美,说不出的恬静幸福。她体态婀娜,娇如春花,丽若朝霞。第一次正面出场,便让陈家洛不由心跳加剧。
霍青桐是悲哀的,而她的悲哀正在于令她一眼倾心的陈家洛。她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陈家洛的出现,打破了她心中的藩篱,打乱了她的世界。一时间好象生活在尖锐,刺耳的惊叫声中,没有出路,只有回声。霍青桐对陈家洛,虽然陈好象风筝远扬了,她的心总还绑在线上,在风中摇摆。每一日每一日的耗度,皆像是望眼欲穿的折磨,但亦是一种臻于成熟的沉潜。
她担负着民族的重任,理所当然地把她的柔弱隐藏在心理.族人把她当成了英雄,当成了神,却始终忘记她也有懦弱的时候,也需要被照耀.当喀丝丽在陈家洛的陪同下出使清营时,所有的人都在祝福她,称赞她的勇敢.喀丝丽当然可以勇敢,因为她有陈家洛.她就像一个美丽的以至神圣的尤物,一出场光芒万丈,于是回人向她顶礼膜拜.陈家洛也被她的美貌折服.而霍青桐呢?一直孤单的支撑着自己,支撑着她的民族.似乎她默默地付出已成为一种理所当然.而喀丝丽的无谓之勇倒成了伟大的奉献.霍青桐就像一个悲壮的英雄,只能在无人时舔着自己的伤口.她的心一定如天涯般辽阔寂寞,她明月般皎洁忧郁.
黑水河之战,尽管顶着巨大的压力和折磨,霍青桐仍然打了一个漂亮的胜仗.爹爹不相信她,哥哥不相信她,部下也不相信她,甚至连赛诸葛的徐天宏也识不出她的计谋.她只能向真神阿拉求助,诉说.一方面,她要打退清兵;另一方面,她又希望爹爹和妹妹能够平安归来.面对众人的误会,她非但没有抱怨,而是真心希望自己能替别人受苦.这点胸襟和气度,是潜意识里不喜欢她太能干的陈家洛远不能企及的.
霍青桐打了胜仗,大家便都赞她用兵神妙.那么,倘若她输了呢?是不是一辈子都要背着狠心、自私、残忍的恶名呢?众人的称赞,更多的是对战争的结果——因为赢了,所以称赞,本理所当然,而不是因为霍青桐本人。所以,霍青桐大胜之后,心中反觉说不出的寂寞凄凉。帐外回人弹的冬不拉,唱的缠绵的情歌,都触动了她心底最柔软的情丝,令她更增惆怅。想起父亲对她的怀疑,意中人又爱上自己的妹子,柔肠百转。她别无它路,只能选择离开,让她的身子在茫茫黄沙中埋葬。
在传说中,有一种有美的说法,就是人人心中都有一块三生石。有缘的人相会就是三生石旧精魂互击的火光。霍青桐与陈家洛有了电光石火的一闪,却没能赋予冰冷的三生石热情与生命。于是,即使喀丝丽死了,他们仍然只能凝视着对方,一直老去。
【赏析《书剑》金庸笔下的霍青桐】
1、[突然间眼前一亮,一个黄衫女郎骑了一匹青马,纵骑小跑,轻驰而过。那女郎秀美中透着一股英气,光采照人,当真是丽若春梅绽雪,神如秋蕙披霜,两颊融融,霞映澄塘,双目晶晶,月射寒江。]
试想,当你于一队三大五粗的回人之中,蓦然却瞧见了一个“骑着一匹青马,纵骑小跑,轻驰而过”黄衫女子从身边驰过,怎能不令人“眼前一亮”?更不用提当镜头切到这个女子正面像时,金老毫不吝啬的将红楼梦中警幻仙子的美赋予了她——怎样的美丽婀娜,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注意到此处金老写青桐,设下了众多铺设,先是用一队回人之“粗犷”衬出青桐之“细腻”,恰似“万绿丛中一点红”之感,再是用“眼前一亮”引出青桐,却不直写其美,而是先写“骑着一匹青马,纵骑小跑,轻驰而过”的姿态,只这一笔,就让人不禁浮想联翩,如此女子究竟是何等模样?这时,青桐方以“千呼万唤始出来”的姿态出现,金老一枝妙笔这时才细细勾勒出了青桐的相貌“丽若春梅绽雪,神如秋蕙披霜,两颊融融,霞映澄塘,双目晶晶,月射寒江。”怎能让人不觉得是落入凡尘之仙子,即使后来香香公主的出场令天地都为之失色,也始终抵不上青桐此处出场所给我的震撼。
2、[那少女和她年事相仿,大约也是十八九岁,腰插匕首,长辨垂肩,一身鹅黄衫子,头戴金丝绣的小帽,帽边插了一根长长的翠绿羽毛,革履青马,旖旎如画。]
如果说看一个女子是否算得上是佳人,容貌要占上六分,余下的便是服饰气质。之所以历来美人总是各有千秋:如陈圆圆之媚、西施之清、昭君之艳,装束总归不能太低。而此处青桐之形象实在令我醉心:“腰插匕首,长辨垂肩,一身鹅黄衫子,头戴金丝绣的小帽,帽边插了一根长长的翠绿羽毛,革履青马”,该是怎样的旖旎风光——鹅黄的衫子越发衬得眉目如画,翠绿的羽毛定是鲜绿欲滴,又是一身英气,不似那般娇柔做作之女子。用一句张爱玲《倾城之恋》中的话来说:“传奇里的倾国倾城的人大抵如此。”于是,便跟随着这女子的青马在不知不觉中走入了一个传奇。
3、[前面那人身材苗条,体态婀娜,似乎是个女子,但轻功也甚高明。]
“身材苗条,体态婀娜”当真是秀颀清雅,只简简单单八个字似乎眼前就当真浮现出了一个女子绝美的背影,即使看得不甚真切,朦朦胧胧之中却倍加美感,难怪历来文人尤爱“犹抱琵琶半遮面”此等语句,若失了那一层不真实的薄纱,相貌再过突出始终不过是凡尘女子, 而青桐此时恰似披了一层薄雾,如雾里看花、水中望月,给人以无尽美好的遐想。
4、[黄衫女郎是他的女儿,名叫霍青桐。她爱穿黄衫,小帽上常插一根翠绿羽毛,因此得上个漂亮外号,天山南北武林中人,很多知道“翠羽黄衫霍青桐”的名头。]
当看到此处相信很多人已经非常急切的想要了解那位女郎究竟芳名为何,但是此处乍一看其名却又无什么特色,直至句末七个字“翠羽黄衫霍青桐”,正有点睛之效,如何能不让人抚掌赞叹——一个姣若春花的美人却有一个如斯英气之外号,让人不禁想要去窥探这个女子的内心世界,在我的心中,大漠向来是一个生冷峻傲的地方,那里有矫健强悍的胡人,有金戈铁马的传奇,亦有红颜远嫁的苍茫。却没有想到,这里住着这样一个女子,这样一个完美的简直如梦的“翠羽黄衫”。
5、[霍青桐双颊微红,额上渗出细细汗珠,但神定气足,脚步身法丝毫不乱,蓦地里剑法一变,天山派绝技“海市蜃楼”自剑尖涌出,剑招虚虚实实,似真实幻,似幻实真。]
“若三春之桃”本是红楼梦中的语句,而我却以为用来形容此处的青桐是恰到好处。“双颊微红”,难免会让人想起三春簇新的桃花颜色,难免会想起诗经里的“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只可惜,人面桃花的旖旎风光却从来没有属于过青桐。她的一生注定是黄沙漫漫风萧萧的苍茫和余憾。虽说此处青桐脸色微红、额上渗出细细汗珠,却仍然神定气足,脚步身法丝毫不乱,这样子的气度泰然,试问金书中又有几人能敌?这份豪气不输男子。可惜最后,青桐也恰恰是输在了这一点上。她太能干,能干的容易让男人产生抗拒,她像是明镜台,明明白白地照出了世间男人的窝囊无用。这样的女人,是女儿中的英雄,也是爱情里的悲剧。
有的时候,能干并不一定是一件好事,起码,在爱情里。
6、[霍青桐心想:“刚才打落这奸贼暗器,救了我性命的原来是他。”不免仔细看了他两眼,见这人丰姿如玉,目朗似星,轻袍缓带,手中摇着一柄折扇,神采飞扬,气度闲雅。两人目光相接,那人向她微微一笑,霍青桐脸一红,低下头跑到父亲跟前。]
很难得看见青桐显露出小女儿娇羞的姿态,“脸一红”“低下头”,不觉得矫情只觉得爱极了她这样的情态,卸下了坚强的外衣,她也只不过是一个少女,所以看见丰姿如玉的陈家洛时难免露出了少女情怀。
借用一位桐亲说过的话“在传说中,有一种有美的说法,就是人人心中都有一块三生石。有缘的人相会就是三生石旧精魂互击的火光。霍青桐与陈家洛有了电光石火的一闪,却没能赋予冰冷的三生石热情与生命。于是,即使喀丝丽死了,他们仍然只能凝视着对方,一直老去。”
所以,只这一眼的电光火石,换不到一世的幸福与快乐。爱情,需要的,是倾注全部热情与生命来浇灌的雨露,只有这样,三生石才不复冰冷。
【书剑恩仇录——霍青桐 】
大漠纷飞的黄沙中,夹杂着她逝去的幸福。
----- 霍青桐
她凄楚痛苦,把所有的伤心埋葬在心里的最深处。
她的美,古典,脱俗,英姿飒飒,从来没有一个女子能像她这样,把柔与刚结合的如此完美。
世人眼里,青桐是强者,强者是不该有泪的,可有谁知道“翠羽黄衫”背后的伤心?她再美再强,也永远是人世间的女子,她的美总是被人忽略,因为她的妹妹是一个神仙般的女子。终于到了那一天,那以为已经心意互许情愫渐生的男子,突然出现在面前,身份却已成了自己最疼爱妹子的情人。总觉得霍那一刻的疼心,恐比之李寻欢再遇林诗音那一句“嫂子”之疼不惶多让吧。当她看到自己深爱的人竟成了妹子的情郎,又见妹子对他巧笑盼兮时,不知她心中是否有深深的悔恨、无奈、抑或心痛?即使这样,又能怎样?一种喜欢想说出来,怕说成伤害,想咽下去,又怕永远都说不成。一边是她疼爱的亲妹子,一边是她深爱的情郎,纵使此情可待也已成了追忆,怪只怪当时已惘然。她能做的只有将所有的苦和泪深埋于心。她甚至要强颜欢笑,向妹妹贺喜。此时的她心有该多痛?此时的她该有多想告诉他当时的实情!但是,她不能。她怕拆散他和妹妹,她不愿让妹妹伤心难过,不想让他为难。于是,她选择了放弃。她用理智来极力压制自己的情感,用放弃自己幸福的方式来成全她所深爱的人。可是她错了,她已对他情根深种。纵然她把平素的真情深藏不露,但在面对狼群的生死关头,她的话终是泄露了她的真情:“你别去!宁可我死了,也不能让你有丝毫损伤。”对此,她无怨亦无悔。之后,她独自上马,引开狼群。面对如此险境,她想的却是让饿狼在大漠中将自己咬成碎片,一了白了。只祈求让香香和陈家洛得脱危险,终身快乐。泪水再一次溢满眼眶,不禁暗骂陈家洛和香香,倘若青桐被狼群咬死,你们一辈子怎能心安?!陈家洛,面对眼前这个女子的所作所为,你难道还对她有所怀疑么?!还是你已被香香的美貌和香气蒙蔽了双眼?!最后,陈家洛终于吐露了心声,他反省自己对霍青桐、香香公主两人的感情,终于想到:“难道我心底深处,是不喜欢她太能干吗?”陈家洛,你胸襟恁地窄小!
随着她的心一点一点往下沉,眸子一点一点黯下来,我已无力再去责备陈家洛的心胸狭窄,无力再去审视香香的无知单纯近乎愚蠢。只是忽然想起李文秀曾问过:你深深爱着的人,却深深地爱上了别的人,又有什么法子?究竟情何以堪?“抚长剑,欲语泪满衫,凭谁诉怨。念往昔,追旧日,总无言……”
她用柔弱的身躯背负起了上万族人的生死,换来的却只有最亲最近的人的猜疑,只因她的所爱见异思迁,心里的计谋未被父亲了解,却被家人换来一句:“你是在责怪他们,想自己得不到的,也要将其毁灭!” “黑水河一役”,尽显她盖世才华,她是长女,必须为父亲分担忧愁,而她的妹妹,那个恍若神仙的妹妹却只天真的幸福着,有最爱的人陪伴,有最亲的人疼惜。支持到取得胜局,救出那疼爱的妹妹,薄幸的人,那一口郁结于心的鲜血才得以吐出。这时,那么多人的欢笑与她无关,那些人喜悦也与她无关,而她。。。只有选择孤身远行。为了最后的一点骄傲,她负伤出走。只有师父们的高山寒雪,才能够慰藉她火烧一样的胸膛。香香的大团圆她实在是无力去看。何必挑战自己的能耐?要伤自己的心其实很容易。
调兵遣将,从容不迫,即使面对所有人的猜忌,她也坚强地挺住,呕心沥血的付出,却连一句赞赏也不曾换回,妹妹意气用事,却换回大家的夸奖,情何以堪?
时光不经意的流转多年,偶尔仍会记起陈家洛祭香香公主时的所吟唱的词句,我承认我是喜欢那些所谓的淫词艳曲的,喜欢那些美丽字眼下所流传的美丽故事。可是对于这两位,那一生一死无果到应该是最合乎我口味的爱情,却不知为何怎么也心疼不起来。或许……所有的怜惜,早在另一个女子呕出那一口隐忍已久的鲜血时便已用尽,以至于,再无分毫可以给予她那绝世美丽的妹妹及风流倜傥的陈公子了。 不明白,不明白呀,为什么同样的一对姐妹,一个就要聪明能干,能替父兄分忧,一个则只要天真美丽,等着全世界疼宠就可以?尤其是当那一位的天真无邪整个就是建立在族人的抗争,姐姐的心酸上的时候,让我如何去欣赏她的美好?她的单“蠢”?
是,我是偏心的,因为有她的存在,所以无法觉得陈家洛与香香的爱情美丽;因为太爱她,所以对香香类的女主角深恶痛绝!难道弱者就理所当然应该被大家捧在手心?强者就活该承受那些伤害?
世人都容易同情弱者,而强者的悲哀永远只能背地泪垂。青桐的幸,是强,而不幸,亦是强。他们都以为以青桐如此坚强的外衣,世间的风霜,只是玩意。而他,也因为她的强,而失去保护的力气,反而心生嫌弃。一切是否天意?
三.袖口香寒,心比秋莲苦
后记:
霍青桐一直是我心底的挚爱,即便是盈盈和蓉儿,也无法取代她在我心目中的地位。
作为金老第一部书中的第一个女主角,大部分人对于她的印象总会被香香公主堪比谪仙的美貌和香气所掩盖。而她的绝丽容颜和杰出的军事才能也会被大家所忽略。因此,将挚爱青桐的情感写成此篇,以抒感慨。
也希望大家通过这篇文章,更多的去了解霍青桐这个含蓄骄傲的女子。
㈢ 狼王梦全文
我觉得你应该自己买书看应为这里查到的大部分都有删改不能看的尽兴,我卖了看好好看也,网上没有人会给你打的全的。
㈣ 《田寡妇看瓜》的全文
全文:
南坡庄上穷人多,地里的南瓜豆荚常常有人偷,雇着看庄稼的也不抵事,各人的东西还得各人操心。最爱偷人的叫秋生,因为自己没有地,孩子老婆五六口,全凭吃野菜过日子,偷南瓜摘豆荚不过是顺路捎带。
最怕人偷的是田寡妇,因为她园地里的南瓜豆荚结得早——南坡庄不过三四十家人,有园地的只是王先生和田寡妇两家,王先生有十来亩,可是势头大,没人敢偷;田寡妇虽说只有半亩,可是既然没人敢偷王先生的,就该她一家倒霉,因此她每年夏秋两季总要到园里去看守。
一九四六年春天,南坡庄经过土地改革,王先生是地主,十来亩园地给穷人分了;田寡妇是中农,半亩园地自然仍是自己的。
到了夏天园地里的南瓜豆荚又早早结了果,田寡妇仍然每天到地里看守。孩子们告她说:“今年不用看了,大家都有了。”她不信,因为她只到过自己园里,王先生的园在哪里她都不知道。
也难怪她不信孩子们的话,她有她的经验:前几年秋生他们一伙人,好像专门跟她开玩笑——她一离开园子就能丢了东西
有一次,她回家去端了一碗饭,转来了,秋生正走到她的园地边,秋生向她哀求:“嫂!你给我个小南瓜吧!孩子们饿得慌!”田寡妇没好气,故意说:“哪里还有?都给贼偷走了!
出处:出自近代作家赵树理的《田寡妇看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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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作背景:
“山药蛋派”的开创者赵树理,以其文学成就被称为现代小说的“铁笔”、“圣手”,在现代文学史上占有一席重要地位。
他取得成功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植根于晋东南这片家乡的土壤,熟悉农村,热爱人民,大量描写了晋东南独特的区域民俗事象,或作为作品深厚的民俗文化背景,或作为塑造人物形象,揭示人物心理,推进人物性格发展的手段,表现出了鲜明的民族特色。
赵树理小说的可贵之处就在于:通过自己的审美加工,把混沌稚朴的民俗变成活生生的文学创作题材,具体深刻地反映了30年代到60年代太行地区的农村生活,为我们展出了一轴生动的农村风俗画卷。
本文《田寡妇看瓜》就是以30年代到60年代太行地区的农村生活中的人物为背景而写的。反映出那个时代人们的生活方式和思想水平。
㈤ 灾之犬全文阅读 要快 我会追加悬赏
我空间里有啊
㈥ 王愿坚的《粮食的故事》的全文,急需!!!!
原文:小时候家里的粮食总是不够吃,因而关于粮食的故事就特别多。那时候,每个月最重要的日子就是分口粮的日子。生产队长在村头的山梁上发一声喊,每家的人就都挑着谷箩,聚集到老祠堂里,等着挑回属于自己的粮食。
口粮是按照每家的工分计算的,家里如果壮劳力比较多,工分自然就多,就可以挑完一担后再挑另外一担,让别人家眼红不已。我伯父家有四个男丁,几个女儿也基本上出全勤,所以总是分粮大户。当然也有惨的,像我隔山的四叔家就很可怜,一到分口粮的日子,四婶总是抱着希望去到老祠堂里,却又每每空手而归,因为四叔在外乡鬼混,孩子又都小,工分根本就不够基本线,所以口粮就没她的份。天黑的时候,四婶就搬一架木梯,登上自家墙头,一边痛哭流涕一边呼唤自己丈夫的名字,哭得每家的炊烟都飘不起来,村子里的妇人少不了要到梯子下一通苦劝。
不知是什么人出的主意,说是只要做堂客的每天这样哭着呼唤一阵,男人在外面就会心慌意乱,非回乡不可。这样一来,四婶的嗓子固然很是遭罪,村子里的男女老少也颇为凄惶了一阵,我更是每到天黑就躲到离四婶家远远的地方去。后来四婶哭累了,四叔也不见回来,口粮也没多出一颗,四婶就收了声,改在家里打孩子出气。再到后来,四叔很荣耀地回来了,带回来一身硬气功,开砖劈石无所不能,据说还是打通了大小周天的,他的几个孩子马上就忘了饥饿这么一回事,变得神气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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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粮食的故事》是以运送粮食的故事为题材,反映老根据地人民在中央红军长征后,三年游击战争时期坚持革命斗争的艰苦情况,表现他们忠于革命,英勇地坚持斗争的精神。它生动地描述了老根据地人民坚持革命斗争的艰苦情况,深刻地表现出革命干部和群众的精神面貌。粮食问题和革命命运的血肉关联成为这篇小说的内容和结构的基本特点。
2、作者王愿坚,1944年到抗日根据地参加革命工作,1945年参加八路军。解放战争时,在华东野战军第三纵队的报社任编辑和记者。1956年至1966年,参加回忆录《星火燎原》的编辑工作。主要作品有《党费》、《粮食的故事》、《普通劳动者》、《足迹》、《路标》、《妈妈》、《灯光》等;1974年与陆柱国创作了第一个电影文学剧本《闪闪的红星》。
㈦ 求莫泊桑的短篇小说〈〈项链〉〉全文
全文:
世上的漂亮动人的女子,每每像是由于命运的差错似地,出生在一个小职员的家庭;我们现在要说的这一个正是这样。她没有陪嫁的资产,没有希望,没有任何方法使得一个既有钱又有地位的人认识她,了解她,爱她,娶她;到末了,她将将就就和教育部的一个小科员结了婚。
不能够讲求装饰,她是朴素的,但是不幸得像是一个降了等的女人;因为妇女们本没有阶级,没有门第之分,她们的美,她们的丰韵和她们的诱惑力就是供她们做出身和家世之用的。
她觉得自己本是为了一切精美的和一切豪华的事物而生的,因此不住地感到痛苦。由于自己房屋的寒伧,墙壁的粗糙,家具的陈旧,衣料的庸俗,她非常难过。这一切,在另一个和她同等的妇人心上,也许是不会注意的,然而她却因此伤心,又因此懊恼。
那个替她照料琐碎家务的布列塔尼省的小女佣人的样子,使她产生了种种忧苦的遗憾和胡思乱想。她梦想着那些静悄悄的接待室,如何派着两个身穿短裤子的高个儿侍应生听候指使,而热烘烘的空气暖炉使得两个侍应生都在大型的圈椅上打盹。
她梦想那些披着古代壁衣的大客厅,那些摆着无从估价的瓷瓶的精美家具;她梦想那些精致而且芬芳的小客厅,就可以和亲切的男朋友在那儿闲谈,和那些被妇女界羡慕的并且渴望一顾的知名男子在那儿闲谈。
她跳起来抱着她朋友的颈项,热烈地吻了又吻,末后,她带着这件宝贝溜也似地走了。晚会的日子到了,骆塞尔太太得到极大的成功,她比一般女宾都要漂亮,时髦,迷人,不断地微笑,并且乐得发狂。
一般男宾都望着她出神,探听她的姓名,设法使人把自己引到她跟前作介绍。本部机要处的人员都想和她跳舞,部长也注意她。
她用陶醉的姿态舞着,用兴奋的动作舞着,她沉醉在欢乐里,她满意于自己的容貌的胜利,满意于自己的成绩的光荣;满意于那一切阿谀赞叹和那场使得女性认为异常完备而且甜美的凯歌,一种幸福的祥云包围着她。所以她什么都不思虑了。
她是清晨四点钟光景离开的。她丈夫自从半夜十二点钟光景,就同着另外三位男宾在一间无人理会的小客厅里睡着了;这三位男宾的妻子也正舞得很快活。
他对她的肩头上披上了那些为了上街而带来的衣裳,家常用的俭朴的衣裳,这些东西的寒伧意味是和跳舞会里的服装的豪华气派不相称的。她感到了这一层,于是为了避免另外那些裹着珍贵皮衣的太太们注意,她竟想逃遁了。
骆塞尔牵住了她:“等着吧。你到外面会受寒。我去找一辆出租的街车来吧。”不过她绝不听从他,匆匆忙忙下了台阶儿。等到他俩走到街上竟找不着车了;于是他俩开始去寻觅,追着那些他们远远地望得见的车子。
他俩向着塞纳河的河沿走下去,两个人感到失望,浑身冷得发抖。末了,他俩在河沿上竟找着了一辆像是夜游病者一样的旧式轿车——这样的车子白天在巴黎如同感到自惭形秽,所以要到天黑以后才看得见它们。
车子把他俩送到殉教街的寓所大门外了,他俩惆怅地上了楼。在她,这算是结束了。而他呢,却想起了自己明天早上十点钟应当到部。
她在镜子跟前脱下了那些围着肩头的大氅之类,想再次端详端详无比荣耀的自己。但是陡然间她发出了一声狂叫。她已经没有那串围着颈项的金刚钻项链了!
出处:出自法国作家莫泊桑的《项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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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作背景:
在19世纪80年代的法国,资本主义恶性发展,大资产阶级当权,对人民巧取豪夺,政府中贪污风行,社会上道德沦丧,资产阶级骄奢淫逸的糜烂生活和惟利是图的道德观念影响到整个社会,追求享乐追求虚荣,成为一种恶劣的社会风气。
这种社会风气在小资产阶级当中同样盛行。由于这个阶级在资本主义社会中地位极不稳定,他们总想摆脱这种处境,跻身于上流行列。
但是,只有少数人获得成功,而大多数在资本主义的竞争中落入更悲惨的遭遇。《项链》采用了以物写人的手法,将项链作为一条主线,从它与人物的多重关系出发,用它牢牢系住人物的行为、语言和心理活动,使读者透过项链对女主人公的形象一目了然。
㈧ 《白洋淀纪事》全文
《白洋淀纪事》是作家孙犁的集大成之作。
作为一本描写抗日时期的白洋淀人民英勇抗日、并与当地地主等恶势力进行斗争的小说散文集,《白洋淀纪事》收录了其从1939年到1950年创作的短篇小说和散文,其中包括《荷花淀》《芦花荡》《嘱咐》《采蒲台的苇》等篇。
文中充分表现出了战争年代民众对幸福和安宁的向往。孙犁通过对白洋淀人民生活的描写,从而用无邪的文字勾画出时代的未来,用文学之美来表达普通人的心愿。
内容:
从1939年到1950年,作者在抗日时期同白洋淀人民英勇抗日、并与当地地主等恶势力进行斗争,写下了这些小说散文性质的文集。
《白洋淀纪事》收录了其从1939年到1950年创作的短篇小说和散文,其中包括《荷花淀》、《芦花荡》、《嘱咐》、《采蒲台的苇》、《山地回忆》、《王香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