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千叠小说网鲜妻入
❶ 盘妻索妻小说
“娘子,夜寒露重,务必管好门窗.”玉书依依不舍的退出新房,满眼满心都是眼前的红衣人儿.想来,自己也是仪表堂堂,又是官宦子弟,上门说媒的豪门闺秀也有不少,可不知为何,看着那些花枝招展的所谓的世家小姐,心中没来由的泛起厌烦之感,.玉书自认不是胡乱猜疑之辈,可以看见这样的女子不免想到自己的爹爹.怕是那些人都是看中这份门当户对,富贵荣华.这一来又想到了房内娇妻,这桩婚事简直耗费了玉书所有心智,一边求刘家相公不停劝说,一边先礼后兵,装病绝食,再就是又装病又绝食, 这谢云霞竟真真叫人愁煞肠.终于苦尽甘来娶得心上人入厅堂,虽说是要守孝三年,只要能日日相对又何妨,谁叫姻缘天注定,祸福自承当.
深夜,云霞独坐房中,细细打量起新房来.只见四处红灯高挂,双喜明悬,晃得人眼花缭乱.不知不觉自己竟已为人妻,不知泉下的父母知道做何感想.三月游春时本是承义母好意,不想确遇见了他,最可气是他为人正直品格清,眉清目秀貌堂堂.一时间,芳心大乱.这样的郎君哪有人不爱的.可偏偏天捉弄,仇人之子竟成夫婿,最最可恨的是自己的心已不是稳如坚壁似金刚,就在刚才面面相对时,明明心中不愿他离去,俗话侯门似海一个小女子孤独无依,要不是大仇不共戴天……云霞,想着想着更觉得无颜面对死去双亲,也更觉迷茫,这自己倒是为着什么进的梁家!
第二日一大早,云霞早早梳洗完毕,收起了红嫁衣.换上素色百褶裙,一步一生花.婷婷袅袅走出房门,景色无心看,心事满腹.这梁家上房孙氏,虽是女流可行事狠毒利落竟比男子更强三分,其女梁玉娇从小娇生惯养自然浑身的蛮横气,况且见过兄长云霓,料想自己的样貌气质与兄长多有相像,这可怎么是好.对,云霓性情豪爽,,我云霞就给他们来个冷若冰霜,尤其是那个梁玉书,别看他平素待人和气,说不定~~~~自己竟是无法再想!玉书,这才是前辈子的孽缘,这辈子的冤家.一抬头,原来是走到了正厅,迈门而入,玉书正笑盈盈看着,让人只有默默低下头来.堂上孙氏坐在太师椅上,梁玉娇立在一旁,眼中全是不屑.云霞忽然心跳个不停,这兄妹一个深情款款,一个咄咄逼人,都是让人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媳妇啊,我什么时候能受你敬的茶.”孙氏道
玉书一看心爱娘子心神不宁,忙替她呼唤丫鬟端来茶具.丫鬟们悄无声息的安排停当,云霞心事重重的,也不知是怎么倒好茶,说了些什么,又没有失礼之处.她只觉得心跳不停,不是惧怕孙氏母女,竟是为身边的他.他目光炯炯,看得人不知如何是好.惊诧之余是深深自责,这样下去怎么是好,这才第一天,怎么能动摇.敬茶之后,云霞推托要为父母念经超度退了出去.心道总算离了那冤家梁玉书.
“娘子,等我.”身后传来声音,不是玉书还会是谁.
云霞假装没听见,头一低加快了步子,不想玉书三步并两步,走得是大步流星,一下子闪在云霞面前,手摇折扇,脸上依旧春风满面.
“娘子,你虽说是思亲守孝,但也不至于时时独坐于室,我母亲妹妹面前你要伤心,可在我的面前就不用愁肠满腹了.今日,春光明媚倒是游玩的好时候,不如~~~”
“梁玉书.我在来你家之前就已经定下约法之言,你也点头应允的,怎么今天就抛到脑后了.我爹娘惨死,要是你真有心怎会劝我去游春,况且我平素就不喜欢游春赏景.要游玩,你还是带着梁福梁宝去.我要回房.”云霞正欲伸手推开玉书,不料玉书这时已闪身让出路来.
“娘子,既然执意要留在家中那就随娘子意,娘子话里有道理,只怪我想的不周全,请娘子见谅.”
玉书此举倒是让云霞心中一动,但见他低着头站在路旁,竟是用身体顶着身后胡乱眦出的花叶枝丫,这样的心细如尘,这样的~~~~唉,还是早早走开免得多生烦恼。这一走开,突然又闷了起来,不由自主放慢了脚步,又不自主地回过头去。一回头,看见玉书还未走开,此时正聚精会神地看着她。这一看非同小可,玉书是喜上心头眉色舞,云霞是羞愧难当恨在心。满腮通红,狠狠转过身去。暗暗自语,话里在说,自己不能丢下铁石心肠,就这么化了柔怎对得起父母的辛勤养育。可是越是这么叨念,越是想起刚才出神的人影,一袭红衣背靠着绿叶片片,又偏是阳光明媚,浑身的非凡,浑身的潇洒,还有痴痴的深情纵观天下有谁人可比,他怎么……怎么就能是梁如龙的独子,不是老天弄人又是什么。左想右想,怎么想都是他。一推门,还好终于进了房,房中清静,只希望静敛心思为高堂。
这边云霞心神稍定,传来了敲门声。
“大娘,开开门。”听声音不过十七八岁,娇滴滴的比黄莺的叫声还要好听。
云霞顿时心生怜爱,打开房门看见个水葱似的丫头,手托茶盘,眨着眼睛,那眼睛是闪闪的,从里面映出个盈盈的人影来,那人影就是云霞自己。
云霞顿时心生怜爱,打开房门看见个水葱似的丫头,手托茶盘,眨着眼睛,那眼睛是闪闪的,从里面映出个盈盈的人影来,那人影就是云霞自己。
想自己还是她这般年纪的时候,一定就是这样的眼神,这样的朝气勃勃.要是爹娘在世的话,恐怕至今仍是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
“大娘.荷香就是我,从今后大娘有什么吩咐尽可以喊我,”说着荷香放下茶盘, “我也是听梁宝他们说起大娘你原是山东历城人氏,想必还不知道这杭州的楼、阁、塔、寺、泉、壑都是很值得一看的,相公每每出去游玩回来都会把那湖光山色说给我们下人听,他虽是主却从不倨傲.”
菏香用手搓起一小撮茶叶,又说道:“这是西子湖的龙井云茶,是前些日子当地的官员呈上给相府的礼品,相公十分喜爱,特意叫我为大娘沏上。说是要您看看是不是合口。”
“相公说,就在前几天一个画院刚提了西子湖十景,要是大娘烦闷可以叫上梁福梁宝,大家同去也好热闹一番,消去大娘的心头伤心之感,”荷香顿了顿,“相公还说了,明日就把大娘的真丝双绉送来,虽说几近中秋但大娘心火旺盛,一定要倍加小心,我家相公……”
“荷香,”云霞说道,“你左口你家相公,右口你家相公,听得我……也罢,你还是讲讲你自己吧。”
手托香腮,云霞静静坐在一旁,听着小荷香说着家乡,说着儿时,不知不觉早已泪如雨下,又想起往事。这一哭,端得是让荷香摸不着头脑,平素里向来伶俐,从未说错话惹主子不快,今天面前的人儿竟落下泪来,可明明不曾言出失意阿.当即欠下身道:
“ 掌嘴掌嘴,说那些陈年发霉的旧事,惹得大娘生气.荷香真是该打.”俏皮的神情逗得云霞笑出声来.
不过是小丫头罢了,更何况是毫无恶意.
“荷香,你我年纪相差不多,看着你如此行礼,我倒觉得不适了.本是说些闲话,何必这么多礼节.你我以后就以姐妹相称,我初到此地也没个能说话的人,我应是大你几岁,就把你当作妹妹了.好妹妹,从此以后尽管,可有一条,不能提起那人来.”
“大娘,莫不是相公有什么地方不周全?”
“才说不提,怎又……不是你家相公不好,是姐姐想到守孝时应该一门心思。如若总说起他来,怕佛祖怪罪。”
“是,妹妹明白了,不提就是,不提就是。”说罢荷香退了出去。
谁都能看出来云霞是另有隐情,聪明的荷香又何尝不能呢。只不过收声屏气,假装不知而已。天天在相府行走,处处是勾心斗角的,全无人气。好容易来了个观音菩萨似的大娘,身上不带半点尘土气,又看得起个小小丫鬟,换了哪个不乐意,哪个不欢喜。大娘和相公间定有什么误会,荷香明白现如今她就是鹊桥了,能不能搭过弯弯长河,听天命罢。
盛夏已过,余热仍久久不消。房中闷热难忍,云霞诵经心虽虔诚,可天公不作美。不多时便大汗淋漓,早上荷香好像一时大意放错了熏香,那麝香的气味更添闷气。
“荷香妹妹,”云霞唤道,“我们出去走走。顺便把房门打开,这一股富贵之气,我这等贫贱人是无福消受的。”
“哎呀真该死,荷香早上放错了香了,这盘是小姐房里的。怕是大娘的香在小姐房里燃着呢,要是小姐怪罪,又少不得一顿板子。”荷香的语气中竟毫无畏惧,似是平素调侃一般.
可云霞听到此处,顿时怒由心生。她梁玉娇仗着自己父亲是当朝宰相,权倾一时,平日里处处蛮横无礼,全无一点教养。对下人轻则呵斥怒骂,重则拳脚相加。跟乡野村妇并无二样,况且杀亲之仇也有她一份,这样的女子要是没人管教怎么得了。云霞是越想越气,心中的豪气大盛,一时间把自己应该低调为人忘得精光。
“荷香妹妹,姐姐陪你一同过去,她要是无理取闹,姐姐自有道理。”话一出口当即后悔,这是在虎狼之口,自己几近待宰,又怎么为人出头。大仇未报,身先死,岂不枉费了一番苦心。有朝一日,与兄长重逢之时,再
荷香看云霞脸上阴晴不定,只道是她为新妇,在婆家不便与小姑争执。低头一笑,正要走出.迎面撞见一个人来.那人开口便不逊:
“哟,荷香.你这好没良心的丫头,从前总是在我和娘面前晃来晃去,现如今来了个靠山,就把我这个小姐不放在眼里了.可别忘了,麻雀终究是麻雀,就算呆在凤凰巢里也改不了本来的面貌.”
“梁玉娇阿,梁玉娇,你好糊涂,你一口一个凤凰巢,这话要是让外人听见定要定你个罪名,”云霞气不打一处来,“当今天子前些时候刚下诏准备拨银修建凤藻宫,你此语一出,且不论你话中所指是谁,都与皇家犯忌了,恐怕萧墙大祸就起于今朝。”
玉娇一惊,当真被吓了个正着。为了让云霞丢脸面,她是带了一大帮家丁奴人,正是闲杂人不少。而且其中说不定有人早对她怨恨在心,此事可大可小,就算换了爹爹此时也要暂且退出去。面色定了定,说道:
“今日来是教训荷香办事不力,本想说她几句,不想言语间有违忌不尊处,多亏嫂嫂提醒,玉娇这就回去了。”说罢转身要走。
“慢!小姑难得到此,这爿熏香原是你房中爱物,在我这燃着实在是可惜,你拿回去罢。”手轻轻一抬,荷香确是早已将香取出,此时正好捧上。
玉娇单手一抬,意要荷香将香放在她手上。接着转过头去冷哼了一声。
“玉娇,双手。待人接物总要有礼有节,何况你是名门闺秀。”
“……谢嫂嫂教诲。”梁玉娇一时语塞,一把夺过荷香手中香囊,拂袖而去。
众下人一见平日里嚣张跋 扈的小姐也遭训斥,脸上都乐开了花。只荷香看到云霞眉头紧锁的看着梁玉娇的来处。
这梁子就算结下了,看来在梁府的日子还要更加小心才是,要是下次再路狭遇见,一定不能再出语相争。云霞暗暗想着,随手端起茶来。
日子流过,云霞在梁家可谓是行动谨慎,处处小心。未曾出现什么纰漏,倒是梁玉书一直殷勤相对,每每遇到云霞的冷言冷语,只是一笑而过。也有会心丧气的时候,可正当想到放弃之时,眼前总会闪出那日游春赏景时的如玉身影,微微欠下身,说:“谢君隆恩来必还。”
这日天气稍稍有些凉爽,云霞独自呆在房中。近日来不愿熏香了,觉得那香气终究是身外的,自从花们被摘下,便与自然失去了联系,成了孤零零的魂,现今只有干瘪的肉体,还仍不得安宁,被人们烧成灰烬,榨干最后的青春。
自从没了香味,云霞倒觉得心静了不少,一个人时时呆在屋子里也不是办法,可要是出去遇见那贱人梁玉娇又该如何呢.思来想去都觉不妥,一时间在房内踌躇了半柱香时间.
“ 大娘,不好了.小姐和夫人上这里来了.”荷香急急忙忙抢了进来.
“阿.”事情突然,让云霞毫无准备.这母女二人来者不善,自己需得小心谨慎才行.
正想到此处,孙氏和玉娇已到门口.
“我的好媳妇啊,你到来梁家已有些时日了,婆婆都没有来看看你.最近身体饮食可都还好?”
“云霞,一切都好,有劳婆婆记挂.”
“嫂嫂啊,你这屋里怎么有股怪味,” 梁玉娇皱起眉头,“我说是什么呢,原来是嫂嫂祭奠用的香烛燃时的浊气。咦,嫂嫂,你为何不用香炉,怕不是用惯了麝香,您不肯用别的了吧。”
荷香在一旁听得咬牙切齿,刻苦于自己是下人,没办法替云霞说话。此时的云霞早已面色发白,似有发作迹象。
“来来来,好媳妇,你原不是杭州本地人,肯定没有尝到过这里的绝品菜肴。平日里,我和玉娇忙于打理这府上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事情,今天特别抽出时间来陪你,想你正值思亲守孝之际,不便敲敲打打的,又想到你不愿出门。想来想去我和玉娇定下了一桌酒宴,就摆在你这屋子正中。好媳妇,你意下如何阿?”孙氏似笑非笑盯着云霞。
云霞一愣,还未来得及推托,下人们就开始准备起来。这两人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云霞苦思不得其解。原来自从玉娇上次被云霞训斥之后一直怀恨于心,一直在云霞卧房附近徘徊,准备有朝一日可以狠狠数落一番,可云霞终日不出房门,令玉娇每每无功而返。这天终于连哭带闹把孙氏请出。孙氏又是极其疼爱这个女儿,再加上云霞出身寒门,思量着让她知道知道厉害也是好的。
此时,丫头们已把宴用器具收拾停当。
云霞见可以入座,正准备施礼让座,听得孙氏道:
“媳妇啊,我们这里的菜可没有你家乡菜那么多讲究,自家人吃饭也就不要拘泥礼法了。”说完拉着她宝贝女儿坐到一边。
云霞本就不愿与她们多言语,便准备随便坐下。
“我的好媳妇啊,你来了这么久,我也从未好好看过你,你就坐在我的对面,让我细细端详端详。”
话音刚落,从孙氏身后走出一位小丫头,年纪跟荷香不相上下,但眉宇间有几分狐媚姿态,一走三摇,刻意做作,端得让人心生不快,曾听得荷香提起过这样的一位下人名叫冬梅。她先是一笑,之后移开了桌旁的凳子,只留下了,孙氏正对面的一只。这架势当真如审讯一般,孙氏和玉娇一边,云霞孤零零坐在另一边。
“上菜!”下人们一声喊。一道道菜肴纷纷呈上。
“上素烧鸭 牡丹酥蜇 鸡汁干丝桂花鸭脯……”
“清蒸闸蟹!”
“宋嫂鱼羹!”
“龙井虾仁!”
“西湖醋鱼 鸡汁鲨鱼唇 象牙凤卷酒糟鲥鱼 明珠燕菜 游龙戏金钱 ……”
一道道菜肴被接着端上,云霞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面前的美味珍馐像鞭子一样抽打着她的心。这些菜肴哪里是一个守孝之人应该吃的,孙氏果然是让她为难来了。
“禀告夫人,小姐,大娘,菜上齐了。”说话的正是冬梅。
“冬梅你就在这里伺候,其他的人下去吧。荷香,你还愣着?”
“来嫂嫂阿,你尝尝这龙井虾仁,哥哥最喜欢了。”、
“玉娇,你忘了我带孝在身不能开荤么?”
“来媳妇啊,那你尝尝这道鱼羹,味道很是鲜美阿。”
“婆婆,云霞无福享受这些美味,云霞有点气闷,想出去走走,不知婆婆是否准许。”
“嫂嫂,亏你还是书香门第出身,本以为你虽是寒门却也有礼有识,不曾想我母亲好意请你一同用饭,我母亲还在上座,你却起身要走,这也与礼不和呀!”
“玉娇阿,不得无礼。媳妇,莫不是菜不合口,还是你是不把我这个婆婆放在眼里。还是你根本就不知道这些菜品如何品尝,怕我们笑你寒门出身……”孙氏还在说着什么,余下的云霞一句也没听进去。
“冬梅,去把八大件给我取来。”云霞几乎是喊出的。
孙氏、梁玉娇、冬梅均是一愣。
“还不快去,”云霞重新坐下,“我虽不能吃,但我要为婆婆剖蟹。”此时,冬梅已取来纯金八大件。
云霞边剖边说道:
“闸蟹,先掀盖吃斗,雄则膏,雌则黄。次吃瓤,要是正当时令的闸蟹诚如李渔所述,‘胸腾数叠,叠叠皆脂,旁列众仓,仓仓是肉’。再吃足,足则一折两开,势同戳竹,叩节吮肉,别有余味。最后二螯,二螯更美,所以留待以终。”
说道此处,那蟹已呈六件。
“其间上橘,上栗,上风菱,饮以陈酒,蔬以嫩笋,饮以珍米酒,漱以芽茶,真如天厨仙供。”
云霞顿了顿,接着说道:
“食蟹也有数忌,腮不可食,腮于蟹胸两侧,共六队,状如眉毛,色灰白,不洁。胃不可食,胃于斗中,内有腐物,不洁,心不可食,心于胸正中,呈六角状。肠不可食,肠如黑线,位于纵轴,不洁。再者就是死蟹不可食,因易腐而有毒。”
说罢,云霞抬起头用秋水般的眼睛扫过孙氏母女。见那二人早已目瞪口呆,她们怎会知道云霞之父谢成德,曾到江南一带做过巡按,八府之威让云霞品尝了不少江南特色。今日的这些只是小儿科罢了。
梁玉娇见自己和母亲竟都处下风了,怎会干休,于是毒计心生,叫过冬梅说如此如此……
冬梅会意,点头走出房门,不多时手里捧着个小坛子走了 回来.
“嫂子,既然你对吃食这么有讲究,定也认得这个.”
“吐铁!”此时正值桂花泥螺取食旺季,这些要是腌制好的云霞也不心惊,就怕……
原来,云霞受过这水煮吐铁的苦,可偏偏用水煮才是最佳吃法,而且有人讲究鲜美并不完全煮熟。可这生泥螺并非人人吃得,有人吃了会中毒,恰好云霞就是这样不能吃生泥螺的人。
果然听得玉娇说道:“冬梅把这些泥螺端到厨房用开水轻轻一焯,然后端出来。”
“是。”冬梅轻轻一抿嘴,走了出去。
“好媳妇,你不会连这道菜都不吃吧。那可就真是看不起我们两母女了。”
云霞这时是骑虎难下,本要实情相告,可是转念一想要是自己说无法吃这生泥螺,那母女不知又要想出什么毒计来。只有将计就计了,生生吃下这有毒的东西好了,还好这泥螺吃下去难过也只是一炷香时间。
正这时,冬梅端着泥螺走了进来。时间这样短,真是定要教训云霞阿。
“来,好媳妇,你尝尝罢,这桂花泥螺味道虽不如桃花泥螺,但也粒大脂丰,况且是这时节的上品。”
云霞,抬眼,轻轻看着孙氏,真是轻得让人不由得打了个寒颤。父亲惨死,母亲遭连累,谢家兄妹漂泊各一方,千愁万恨涌上心头,一时间哽咽着,拼命吞着泪水。这帮混蛋阿,云霞的泪岂是你们配看到的!
云霞拾起天竺筷,不愧是天竺山的好竹子,手触光洁,散发着淡淡竹香,筷身刻白居易诗《花非花》。云霞对着筷子出神,心中多希望这窘境能像这首诗描写的一般,只是梦境。
“好媳妇啊,美味在面前,你为何只对着筷子出神。”孙氏一言把云霞的思绪死死拽了回来。玉人一咬牙,横下心来拈起一小块螺肉……
“相公来了!”外面传来了荷香的声音
“阿!”
“阿!”
孙氏与梁玉娇一同叫出声来。这时玉书以走到门口,正撞见云霞把泥螺吞入口内,还未来得及咽下。云霞也没想到这当口他会突然来,可就算来了也晚了一步,这都进口的东西总不能吐出来,否则不是落下口实,日后孙氏母女更会嚣张。于是,只有含着泪吞了下去。岂不知,那母女现在恨不能从云霞嘴里把那泥螺掏出来。她们本想趁着玉书不知道此事,好让云霞知道厉害,以后唯她们是从。就算知道了,也可推托是一片好意,只是不知内情。可现在玉书撞见,看到心爱娘子眼中悲愤,竟是被人所逼,那云霞要是再有什么差错,梁府岂不要翻天,这梁家独子可不容小视。
看着云霞喉咙轻颤,显然已吞下那枚泥螺。
“娘子!”
玉书只觉天昏地转,白玉观音一样的娘子阿,怎能吞下这不明不白之物呢。泪水奔出,眼中的娘子已模糊。脑子里什么都没有了,只看见娘子含恨的眼神和吞咽的瞬间,那眼神似乎有责怪意,责怪他梁玉书为什么不加紧脚步早来一会,费时间收拾什么纸笔。本来料想母亲开席让云霞陪伴玉娇不会刁难,可现在看来母亲竟也有心害娘子。好恨啊,恨不能把娘子时时看在眼里,寸步不离,什么四书五经,不过是白纸黑字的无情的东西罢了。想到这里,一时的书生意气,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云霞面前,一把夺过筷子,夹起刚才云霞吃过的泥螺就往嘴中送去。这举动突然,所有人猝不及防。等到缓过神来,玉书早已吞下。孙氏母女一看此景顿时没了主张。见玉书一脸心碎怔怔看着云霞,云霞云腮绯红,默默低下头去。
“玉书阿,既然你来了,我和你妹子就不打扰你们了,我们就先走了。这桌子的菜肴也凉了,冬梅端下去吧。”孙氏到底是为人老练,见不妙准备脚底抹油,拉着梁玉娇起身要走。
“母亲,”玉书眼盯着娘子,口中说道,“劳烦母亲以后不要让云霞再吃些她不愿下咽之物,可好?”
这句话倒是让孙氏放下心来,看来傻小子并不知道云霞不能吃着生黄泥螺。一边整理头戴一边说道:
“为娘看你娘子整日郁郁不乐,怕她闷出病来,特地来看她,想来并无错处,既然云霞不愿我们来此,也罢,你们夫妻二人就说说话罢,我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