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龙腾小说网之嫂子自动洗

文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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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龙腾小说网之嫂子自动洗

㈠ 龙腾小说怎么上不去了

包括书签,都进不去了,谁知道也告诉我一声,谢谢哈。

㈡ 李小璐回应名誉权案被群嘲,为啥女明星洗白这么难

这个社会对女性的要求就是比男性高,如果男明星出轨,可能是一时犯错,只要他真心认错,家庭、社会都还是欣然接纳他的。但是女明星就不行了,一旦有这方面的问题,就是各种难听的字眼用在她们身上。

不过李小璐当时和PGONG的事情,本来也是闹得沸沸扬扬,已经是有家庭的人了,而且本来就是有名气的明星,一言一行应该更加慎重才是。即便是要出轨,还选择了比自己年纪小的。这不就是吃瓜群众最愿意八卦的话题吗?

社会进步了也文明了,也越来越宽容了。出轨只要认个错,大家还是会买单,还是会原谅你。如果是早几十年,哪有那么容易。就算你的男明星又如何,是人妖都没用。

人在高位,更应该注意自己的言行。要知道站得高,看得远,但是摔得也更痛。一开始以温柔贤惠的妻子的身份存在,观众吃这套,就喜欢你这个形象。但是你偏不满足要自毁形象,让自己跌入谷底,现在想轻易洗白,群众虽然吃瓜,但不是傻!

㈢ 小说中含有周晚晴周晚浓的小说有哪些

《和嫂子同抄居的日子》袭 作者:秦长青
简介:
一场坍塌事故将唐宾原本美满的家庭一下子破碎殆尽,仅留下他和即将临盆的嫂子,以及一贫如洗的家,生活该如何继续?
那一晚,唐宾看到嫂子居然在自 我 抚 慰,然后就有了他和嫂子的荡 人故事。
且看唐宾在“嫂子控”这种终极心理影响下,如何一步一步实现心目中他的美好新生活…… 可是,面对美 女“们”的逆袭,他又该如何反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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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预览:
狮吼龙腾最新章节TXT----- 第一节:太空飞船
“报告一号,再有太阳历一天的时间,我们就要坠落在这个水球上了。”指挥仓里,4555号下级侍卫报告道。
“好的,去检查一下主人的智囊仓,看一看有没有问题。”正在看着图谱的一号头也没回的命令道。
“是!”4555号下级侍卫迈着它的四条腿出去了。
这是一个在地球近地轨道上飞行的庞大的太空船,或者应该说它曾经是,圆形的船体现在只剩一小半了,就是这一小半也是千疮百孔的,它的透明上体已经没剩下多少了,现在只是在围着地球做轨道运行。
这只飞船是从大熊星座AX星系来的,它们的星球天蓝由于受到一颗比它们星球还要大的彗星的撞击已经在宇宙中消失了。本来他们船上有一百万人,可是在飞过银河系小行星带时又碰上了彗星。结果飞船的生活区服务区都被打成了碎片,经过漫长的宇航,船上的人都死了。最后一位是赖卡船长,他临死前交代一号管理飞船上的10000多个机器人,还有就是将自己的知识全部存入智囊仓,他希望能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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㈤ 一部言情小说,台湾作家的,十章的那种,大概讲男主喜欢自己的嫂子,然后和女主结婚了,但有一次女主和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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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宝珠自己不能走出农村,就在婚姻上想办法:嫁一个商品粮。当然这话不能明确说出口,得让介绍人自己揣摩。
介绍人明白,她得先经历找商品粮这一步,不走完这条路,她不甘心,你猛不丁引一个农村里哪怕好上天的小伙子给她看,弄不好也得挨骂。
那么,从头来吧。
县预制板厂有一个死了老婆的工人,三十四岁,带一个八岁男孩。
她带着受辱般的自尊,明确拒绝。
再一个,二十六岁,年龄相当,土生土长城里人,没有上班,自己家开了个小卖部,日常吃穿花销一点不用愁,只是嘛,腿有点不得劲,小的时候得过小儿麻痹,没有治及时,落下了一点点残疾,只是一点点,不影响走路不耽误干活,也不需要人伺候。
见面是在他的小卖部,也就是他家里。临街两间房子,里面一间,爸妈住着,外面一间,他住后一半,外边一半用货架隔着,经营日常小百货。那小伙子坐在凳子上不肯起身,也不说话,一切应酬,倒茶、让座、寒暄这些,都由他妈在旁边完成。他那条细细的软塌塌的腿,穿着走亲戚才穿的新裤子,一动不动地半伸半蜷着,身子薄薄地倾斜着,带动得目光也是斜的。极力给自己涂染保护色,显示出挺坚强的样子。母子俩不卑不亢的礼貌与热情下,有心灰意懒的冷漠与敌意,知道女方心里想的什么,可就是不愿意站起来走两步给她看看。强撑了十来分钟,对方母子竟然有些不耐烦,不再说话,也不添茶,大有下逐客令的意思。
下一个星期天,甄宝珠和她嫂子一起,再次来到县里,找到那个小卖部,她躲在一边,让嫂子进去买几块肥皂,不,啥东西放在高处就买啥,期望那小伙子能站起来走动。
很快,嫂子走出来,撇着嘴,远远向她摆手。走近来说,根本不是介绍人说的,腿有点不得劲那么简单,是非常不得劲,带动整个身子都斜得快要坠到地上,像摘去一个轮子的架子车,“爬窝到那儿了。”
第三个城里人,是个刑满释放犯,三十一岁,曾为几句话拿刀砍伤人,监狱里关了十年,误了婚事。他用着热辣辣的眼神,无所顾忌地上下打量她,让人心里一凛。挽了袖子的手腕上,不知文的龙还是蛇,露出了一点点,随着他肌肉的鼓动,一跳一跳的。甄宝珠好言好语地跟他应付了一下,说,回去跟伯妈商量商量,赶紧溜走了,怕跑慢一步就会走不脱。
另有介绍人给说了一个,在邻县煤矿当协议工,是介绍人娘家侄儿的同学。如若愿意,下次他回家休假时,可安排一见。甄宝珠想,能下井挖煤,证明身体没有残疾。她也私下里打听了,啥叫协议工。人家告诉她,协议工也就是临时工,矿上活多了叫你去干,活少了、没活了就回家。干同样的活,拿正式工三分之二的钱。那么,回到家,不又成了农民?可人家告诉她,这么多年,还没有哪个协议工没活干回家了的。煤矿天天得出煤,煤矿外的大卡车见天排大队。于是她就盼望那个协议工回来,心里有了惺惺相惜的感觉,她想,结婚后,她可以跟着他到煤矿上去生活,也算是脱离了农村。
没有等回来人,等来了煤矿塌方的消息,协议工命大,砸坏了一条腿,矿上赔了八千块钱,回家来了。听说,家里人正打算用这八千块给他盖座房,而他放出话来,这几年还攒下了近万块,想找个二茬女人。已经有一位刚死了丈夫的女人,表示愿意跟他过。
嫁到县城,是一条艰辛而充满屈辱的路,找个商品粮,看来也是艰难,就连找个协议工,也出这样的岔子,看来,真的是命赖。
妈说:“就非得找居民户口?都是瘸的拐的,二茬三茬。咱这么多农村人,那么些排排场场的大小伙子,还不够你挑?天下一大片农民,不活了,不寻媒不成家了?”
退一步海阔天空,渐渐不再恼怒,也慢慢地灰了心,断了非商品粮不找的念头。
尹张村的尹秋生,大白鹅一般洁净齐整,与宝珠同岁,不高不低,不胖不瘦,头发厚墩墩黑亮亮,白净脸,双眼皮,一笑露一嘴白牙齿,全身散发着刚摘下来一刀破开了的菜瓜的芬芳气息,穿了件月白色新衬衫,上面带着几道折叠的印子,脚蹬三接头黑皮鞋,猛一看去,颇有点玉树临风之态。只一样不合适,初中毕业,可他是一表人才的小伙子,家里独子,上面俩姐,底下一妹,三间亮堂堂大瓦房已经盖起,里面各样时兴家具置办停当。从小长在离北舞渡抬脚就到的尹张,熏陶得洋洋气气,简直像个城市青年。他的优秀外表与甄宝珠的平凡长相折了一下,甄宝珠的高中毕业就应当迁就他的初中学历,她的代课老师也应该包容他的农民身份。
介绍人说完开场白,丢下他二人,出去了。宝珠只在刚进门时,大约莫看了一眼,亮堂堂一个人,很是放心,现在低下头去,只等男方找话说。小伙子有点怯场,明显这不是他的风范,看他那模样,应当是伶俐的活跃的,现在却不敢轻易说话了。可能是怯着女方学历带来的压力,好像也没有敢多么认真地看她一眼,只闻到一股清淡的芳香,只觉得是个清秀的可人儿,面目长啥样,似乎已经不重要了。
像模像样地咳了一声,男方说了两人见面后的第一句话:“走吧,去县上。”
“弄啥呀?”
“买衣裳。”
她差点扑哧一声笑出来。事后问他:“你头回跟人见面,就带着买衣裳钱呀?”
“去县上路过俺庄,我不会跑回家去拿?”
如果一个男青年给一个姑娘说,走吧,上北舞渡,那他是想和她确立恋爱关系;一个男子直接说,走吧,去县上,那就是直接要给你买衣裳,订婚事了。
当然不能立即跟了他去县上,再怎么说也得拿拿架子,先各自回家,再让介绍人来回问话、传话。
男方追得挺紧,一再催促去县上买衣裳。买了衣裳,遇到农忙时候,男方要把女方接到家里,以叫来帮忙割麦、掰苞谷、出花生、出红薯为由,吃住在男方家,就要把男方的伯妈叫作伯妈了,男方的弟弟妹妹,也就把女方叫嫂子。也有很少一部分在实质接触中发生变故的。如男方变卦,所买衣服女方概不退还,所花的钱也不再追究;若女方反悔,买的衣服,要原物退还,花的钱,要赔回来。
就农村小伙子来说,再也不可能有比尹秋生优秀的人选了,可甄宝珠还是觉着憋屈,她是与命运在怄气,为自己彻底落在农村而生气,答应了亲事,就等于再也没有机会出去了,可不答应,就有机会了吗?前面两次高考,四年代课,机会也没见上门来啊,如今所有向外走的路都堵死了,从前的民办老师,现在成了代课老师,更为临时的、勉强的一个说法,整天喊着清退,随时都会失去。她已经二十四五,再不找婆家,就有可能变成老姑娘。
好像接受他就是降格以求,跟着他去县上买衣服时,也轻易不对他露出笑脸,坐在尹秋生的加重自行车后座上,闻着他身上清香的气息,晕乎乎陶醉一番,继而颇有些悲壮,想起前几次去县上相亲,受尽屈辱,想起从前去县城上学的路上,在那里度过的四年时光,想起罗锦衣早已吃上了商品粮,现在是北舞渡小学的老师,她还要想办法往县里调,终将会成为那里的一员,风不吹,雨不淋,脚上常年不沾土了,给她介绍的对象,全都是正式、合格的商品粮,可她并不急着找,老姑娘的标准,对她可再上延几年。
这都是命,不服不中,当年那个奶奶的苹果,没有给错。
尹秋生欢快地骑着二八加重自行车,三角梁架上缠了密密实实的塑料彩条,遇到路上有人,把铃打得哗响。让让了让让了,给咱让路了。他欢快地对那些不认识的人说。坐在自行车后座上,感觉风更爽利,带着他身上好闻的气息,那是有点像肥皂放久了,长了一层白色小绒毛的可爱味道,唰唰唰直扑宝珠满脸,不由分说地将她的脸庞、脖子亲来抚去。啊,这么好的人才,他怎么就不是一个商品粮呢?内心世界本不一样的两股线,就要被命运的大手拧成一根,在拧着的最初,总有一股不甘心,不服帖,硬翘翘地不愿配合,另一股就得付出多一点的耐心与热情,去迎合攀附、热情拥抱那一股,给她个台阶下,让她半推半就地顺从。
约定俗成的四身衣裳买好,尹秋生还额外给买了条细细的18K金项链。这在八十年代农村的相亲里,从没有过。农村姑娘,也少有戴项链的,可秋生说,你跟她们不一样,你是老师。
甄宝珠常常想起前面那些羞辱,像是给尹秋生撒娇一样,使着小性子,要从他身上补偿回来。尹秋生看得出她的恼也不是真恼,只一味迁就,拿话逗她开心,壮起胆拉住她的手说:“往后啥都听你的,你叫我朝东我不朝西,你叫我打狗我不撵鸡。”
“我叫你走远点,别成天来烦我,中不?”宝珠的脸上已经有了陶醉,薄薄的脸皮渐渐变红,再也罩不住反抗,却还是硬着心肠拿话顶他。
“咦,就这一样不中,别的都依你!”趁机把她拉入怀里,壮起胆鸡叨米似的亲一口。她贴在他的胸前,眼里热热的鼻腔酸酸的。认了吧,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
甄宝珠其实长得并不咋的,黑黑瘦瘦,个儿也不高,走路时两脚有点内八字,眼睛总细眯着,像是怕风吹一样,不敢睁大。确实像个没福样,不似罗锦衣那般白白大大一副喜庆模样。秋生秋云姊妹几个是北舞渡周边有名的美男子齐整闺女,这得益于他们的妈是个东北人。秋生他伯年轻时候在东北当了几年兵,复员时领回一个大闺女,高高的个儿,白白的脸盘,说一口爽利东北话。来村上后,生下他们姊妹四个,人们都说,这才叫优良品种。按说秋生应该找个相貌相当的媳妇,可他独爱知识分子甄宝珠,一听说是高中生,民办老师,先愿意了一大截,一见之下还算秀气,有着一般农村姑娘无法企及的书卷气,就再也舍不下她。是个石头蛋,也得捂到怀里暖热你。他不几天就找个借口骑了车子窜到甄庄来,给宝珠拿几个苹果、两块香皂什么的,宝珠拿话气他,噎他,他也不恼,瞅空勇敢地抓住她的手说,非得我把心掏出来给你看吗?除了农忙时节帮忙,除了大事,平日里不兴男女对象到对方家里去,容易惹人笑话,但秋生不管这些,他就是要让人们都知道,他是宝珠的对象。
秋生走了后,宝珠她妈说:“中了中了,别再包弹了,没有那攀高枝的命,就实际一点。”
宝珠彻底死了心,于是也盼着农忙时节,被叫去他家里干活,让尹张和甄庄的人都知道,他俩算是订婚了。
新婚后的甄宝珠,每天早上从秋生的肩头醒来,被他身上好闻的气息浸泡着,看到外面亮起的天光,对自己说,这样的生活,也算不赖吧。吃过婆婆做好的早饭,丢下碗,骑自行车到前杨小学去上班,中午在学校自己的宿舍里简单做点,下午下班后,骑车穿过北舞渡的街市,回到家中,婆婆已经把晚饭做好了。她不做家务,除了夏秋抢收之外,也基本不干农活,像个真正的工作人一样,每天上下班。如果不考虑商品粮不商品粮问题,她的生活,也算是幸福平稳的。
宝珠才新媳妇了不几年,接连生下两个儿子,一个长得像秋生,一个长得像自己,都一律健康漂亮。宝珠还是清清瘦瘦,体形一点没变,只是多了些女性的风韵,尤其作为小学代课老师,这魅力在她领着孩子们念b、p、m、f、d、t、n、l的时候,在她掸着身上的粉笔末从学校里走出来的时候,更是显得优美。她穿得素净而讲究,步伐也有些韵律,说话再拿腔作调一些,她成为农村人眼里的偶像。妇女们吃饭穿衣,时时处处,都要以宝珠作为参考标准。
因为秋生是独子,没有兄弟纷争,也没有与父母分家另过,重要的是宝珠是知识女性,比一般村妇境界高,对公婆很尊重,从不像农村媳妇一样,给公婆甩脸子、办难堪。婆婆身体也好,看孩子、做饭、家务全部包揽,她基本是进门就吃饭,吃完饭丢下碗就转身出灶房,她的家务活也就是洗洗他们一家四口的衣裳,扫扫院子和自己屋里的地,除此她就像职业女性一样,每天轻轻闲闲地骑着自行车上班下班。
可突然之间,她犯了严重错误,叫学校开除了,一夜之间,沦为村妇。她昨天从学校里仓皇出来,便再也无颜面进去,她叫秋生在晚上学校里没人之后,去简单收拾了她屋里的东西。之后她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走进那个院子里。
事情的起因是,秋生爱花钱。秋生从小爱花钱,有一个想花八个。秋生这次使钱是托人在县上买化肥。眼看苞谷苗半腰高该上化肥了,可今年化肥紧俏,在县上有亲戚有关系的人才能买来,趾高气扬地拉到自己家地里。他们那是撒化肥吗?他们那是务庄稼吗?那简直就是气秋生,我尹秋生这么个大能人买不来化肥怎么着?秋生放下饭碗就骑自行车去了妹子家,他去问秋云婆家借钱,他不信他兜里装上钱买条烟到县上买不来化肥。
自己家没有那么多钱,秋云的公公婆婆赶忙跑邻居家四处借,一会儿,手里拿着好多张零钱回来,说这里五十块你看够不够,要不够过两天再来看看。秋生说,放心吧叔,我去找好门路,把咱两家的化肥都能买回来,你只用把买化肥的钱准备好就中了。他到县上,拿着五十块钱却不敢花出去。今年化肥不但涨价了,而且眼下还没货,啥时有货不知道。
骑自行车回到家,还是能看到有人从县上、公社拉了化肥回来。秋生气得晚饭也没吃,只恨自己钱少,只恨自己没有一星半点县上和公社的关系。
宝珠不忍看他着急上火,说:“实在不中,学生开学刚交来的钱,我还没交给学校哩,你先拿去使,十天半月内能给学校交上就中。”往年都是这样的,学校十来天后才从各个老师那里把钱收齐,有时拖拖拉拉,一两个月交上来也是有的。秋生眼睛一亮,顾不得许多,叫宝珠拿钱来,他想,用这钱多买点化肥,回来转手卖出,挣的钱,可能就把窟窿补上了。宝珠交给他一百八十块钱,先让他去北舞渡找孟建社,孟建社给县里一个相好的哥们打了电话,秋生第二天一大早去了县上,给人家送了一条烟,赶天黑前化肥拉了回来,算是他扬眉吐气一回。
可是三天后的上午,校长突然说,县教育局突击检查学校各种指标,请各位老师把所收款项天黑前交齐。秋生这下着了急,只恨他太勤快,昨天把化肥撒得干干净净,要是剩下三五袋这会儿也能倒手卖出去。赶忙骑车到秋云家里,秋云家也已经把化肥撒了。
宝珠正赶在风头上,谁也不敢给她说情,校长为了在教育局领导跟前拾回面子,当场宣布开除甄宝珠,连开会研究的必要都没有了。
宝珠天天躲在家里不出门。天转凉,收了苞谷豆子,卖了苞谷豆子,还了钱,不等麦子种下,地租给别人打理,秋生和宝珠收拾行李,两个儿子给妈放家里,二人在夜里十点半上了去西安的火车。硬座车厢里站一夜,天快亮时到了洛阳,有人下车,腾出一个座位,两个人挤着坐下,靠着才能入睡。
火车中午到达西安。
早些年就听说,北舞渡有一个人,家里弟兄多,十五六岁离家出门闯世界,在西安郊区给一个漆工当学徒,后来经人介绍,到当地一户人家做了上门女婿,据说现在掌门立户,混得不赖。
走之前,秋生去北舞渡吴成贵家里,要来了他在西安的地址,以备万一。
二人站在火车站广场,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背着大小包袱,来来去去,步伐匆匆,好像只有他们两个,不知要去哪里。不重样的公交车,威武地掉个头又向南去,短的,给他们一个圆圆的后屁股,长的,半中腰那里有几层子像是手风琴上的褶皱,车从那里折起,感觉应当有一股音乐从那里冒出,不像短的开那么猛,缓缓停到出发的站点,人们一拥而上,过多的人卡在门口那里,下羊屎蛋一样,嘣噔一个,嘣噔一个,弹进车厢里,车下的疙瘩渐渐消散,在车内密密排开,像一个大画笔给里面上色,上色,再上色,直到黑乎乎一片,大汽车变成了罐头瓶。
他俩仰脖看了一会儿,又相互看一眼对方,不出声,但眼睛都在问,去哪?两人心里都响起银环唱的那句,我往哪里去呀,我往哪里走?出发前的雄心万丈,改换天地的美好想象,突然像肥皂泡一样破灭了。要不要去投靠吴成贵?起码家里先住几天,否则这城里的旅馆,见天几十块钱,谁受得了。拿着那张纸,问公交车站小玻璃房里的调度人员,人家说了倒车路线,宝珠拿笔记上。她的包里,是有一支圆珠笔的,出门时专意带上的。又向前走几十米,找到出发站点,车进站后,他们也变成那奋力拥挤的人,秋生抢占先机,连人带包先挤上去,用包给宝珠占了个座位,这也是刚才看出来的门道,要贴着边挤,用巧劲往上钻。宝珠文雅地站在下面,让别人先上,看见车窗内坐着的秋生得意地向她笑,她心里涌出一阵幸福。
转了几趟车,穿过整个城市,二人在天黑前来到距离火车站四十里地的郭杜镇,打听出吴成贵的家。家乡话就是接头暗号,激活记忆和情感。吴成贵虽不认识秋生,但一家人也挺亲热。在厨房里给支了一张床板,叫先住下来,明天再想办法。
二人合盖一套从家里带来的被褥,一夜搂着,一开始没有睡好,天快亮时,坠入深深梦乡。醒来已经八点多,院子里很安静。吴成贵夫妇见他们睡得熟,没有进厨房来,在街里买了早点,让孩子吃了上学去。
饭后,四人动手,在进院门的旁边,将一间放杂物的小房子收拾出来,叫他们住下。秋生说,哥,我们吃住你这儿,给你钱。吴成贵说,看说哪儿去了,三里地的老乡,能要你的钱?回家说出去,能叫人笑话死我。吴成贵媳妇说,不要熬煎,先安生住几天,再想办法。过一向等你们挣钱了,再说房租的事。西安这个地方,遍地都是钱,就看你会不会捡,只要不怕吃苦,每天都能弯腰在地上拾钱。“不管咋说,比趴家里强。”出来十几年,姓吴的仍然一口家乡话,夫妻二人不同的口音之中,都微妙地吸收了一点对方的语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样子。吴成贵现有一儿一女,分别在镇上读中学和小学,当然他们都不姓吴,而是跟了妻子的姓。
哪里安生得了,秋生宝珠二人在郭杜街上转了一会儿。满眼满耳,皆是陌生景象,尤其人们说话,口音短促而结实,跟老家那里实在不同。两人靠得再近一些,相依为命的样子。这郭杜镇比北舞渡大得多,也洋气很多,毕竟是西安的郊区。商量了几个回合,买了两包点心,两棵白菜,一网兜苹果,一只烧鸡,四只手提着回来。吴成贵夫妻二人少不了责怪一番,说他们乱花钱。宝珠进厨房帮吴成贵的女人做饭。一会儿,孩子放学回来,大家围在一起吃饭。秋生问吴成贵,有啥来钱快的办法。
“要想当天见钱,那就去康复路批发衣服,回到郭杜,路边扯根绳,挂那儿卖。”
第二天吃完早饭,二人按吴成贵给写到一张纸上的乘车路线,倒了两趟车,来到市区东郊的康复路。正是经济活跃的九十年代初期,这里本因靠近军医大学和西京医院而得名,毗邻火车站、汽车站,接近于东郊的大型物流集散中心,广东最新式样的服装,三天就可出现在这条街上,再由各地来的大小商贩们,蚂蚁一样驮运回西北各地和相邻的山西四川。这条一公里长的南北路上,各省各地前来批发服装的人,见天像流水一样涌来,人挨人人挤人密不透风。传说温州人最早在这里,两棵小树之间,挂一根铁丝就是一个摊位,谁先占上是谁的,卖南方最新流行的服装,卖牛皮纸做成的皮鞋,每天收入相当于东西两隔壁一个大学教授和主治医师的月工资外加奖金。后来这里渐渐形成西北地区最大的服装批发一条街,独领风骚三十年。本是需要安静的康复路,天天人声鼎沸,各种车辆催命扎堆,连带着南北出口的两条马路上,也天天堵车,早晚出摊收摊高峰,警察密布,忙乱不堪,稍微疏通不利,人和车都走不动,挤得长乐大道上,东西绵延一两公里的拥堵路段,任谁的巧手也解不开,喇叭乱叫,人声吵闹,小偷趁机下手,流氓乘势作乱,你若不小心陷进去,安宁喘口气的地方都没有。
秋生和宝珠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人挤在一起,先是唬得不轻,老虎吃天一般,不知从哪里进入,不得不手拉手,才不至于在人群中挤散。艰难地挪动,人缝里钻来挤去,康复路上来回走了一趟,眼睛简直不够用,看啥东西都好,也都很便宜,可他们手中没有太多本钱,又怕回到郭杜没有地方可卖。两人商量来去,花六十块钱,批了五十双“全棉袜子”(其实是腈纶材料,能有三成棉就了不得了),提在黑塑料袋里,挤上回郭杜镇的公交车,比在家里三伏天抢收还要紧张。
早早吃完晚饭,二人相伴来到街道边的路灯下,一块剪开的蛇皮袋子铺展,人在小凳子上坐下来,就开张了。要价两块五,搞价搞到两块,最优惠的,五块钱三双。不到俩钟头,五十双袜子出手,挣了三十块钱。
明天,二人又去,不妨胆子再大一些,步子再大一点,批了两百双袜子,增加了花色和品种。回来卖了两天,竟然也卖完了,挣了一百多块。郭杜街上每天人来人往,好像每个过路的人都需要袜子。嗯,他们不但需要袜子,还需要围巾手套、毛衣毛裤,需要棉皮鞋棉拖鞋,甚至需要呢子外套。而这两个外地口音的人,不辞劳苦地给他们将这些东西搬运回来,赚取并不贪心的差价。
钱竟然真的这么好挣,每天能长出来一两百块。一个月后,他们自己也有了需要。他们需要一小间房子,哪怕四五个平方,因为天越来越冷,他们不能总在路边。吴成贵奔波了两天,帮忙搭线,在街尾拐角处租到一间小小门面房。当然他们开始给吴成贵交房租,也备了简单炉灶,自己开火做饭。
每天睡到自然醒,九点多吃完饭,两人一起到店里,开张营业。门外的墙上,贴一大张塑料布,钉两排钉子,挂出衣服。有初步相中的,可到房子里试。十二点后,一个人守店,一个人跑回家,简单下一小锅稠面条,连锅端了来,盛到一只碗里,另一个人端着小锅吃。晚上小店关门时候,两人拿着锅和碗,一起回家,做晚饭。他们不在外面饭馆吃饭,自己做省钱。他们自己从不买肉,关键是没时间做,平常只吃青菜面条,等着吴成贵家一周一回的改善,秋生给宝珠说,这叫最大限度节约开支。
快要过年,秋生给家里寄了一千块钱,叫妈在家好生带着孩子,他们不回去了,趁着过年,好好挣一伙。批货的时候,精打细算,给吴成贵的两个孩子每人买了一件上衣,一家四口送了八双袜子。
腊月二十六,二人在康复路批了几大捆衣服,公交车不叫上,租了一辆面包车,拉回郭杜,小店里放不下,也不放心将货搁到那里,拉回家去,小屋里堆得满满的,常常有一个人跑回来,紧急抱到店里几件。只攒着劲年前大挣一笔。人们手里的钱好像不是钱了,是花花纸,买东西不像从前那样瞻前顾后,也不再死压价。腊月二十九直忙到夜里八点,三十上午还有顾客,二人忙不过来,小店里也装不下顾客,干脆扯了绳子到店门外,战场更大了。吴成贵的媳妇也来帮忙。吴成贵领着女儿儿子在家里笨手笨脚地盘饺子馅、炸麻叶。店里这三人直到下午四五点,才收摊关店回家。
二人关起房门,将钱倒在床上,妈呀,恁大一堆,从没见过这么多钱。那边吴成贵一家开亮所有的灯,闹闹嚷嚷在做饭,他俩也不好意思细细数钱。再看看床上花花绿绿一堆,仿佛这不是真的,抬头看看对方,咯咯笑笑。那时买化肥,哪怕有二百块钱,哪能那么作难,害得宝珠犯错误。可是,若不犯那个错误,咱咋知道走出来呢,可能还一直趴到家里,出死力掏憨劲哩。那个破民办,有啥好的,一个月几十块钱工资,而咱现在,半天就挣几十。二人嘴里说着赶快过吴大哥那边去吧,却又不舍得离开那些钱,眼睛盯着,激动地说这说那,唾沫星子飞到对方脸上。年货什么都没准备,炉子也灭了,团圆饭在吴大哥家里吃,被罩床单都没有洗,没关系,撤下来换上新的,干脆单子一卷,将那些钱包了起来,塞到一个保密地方,明天后天,有的是时间数,有的是时间洗。二人洗手洗脸,换了衣裳,收拾好自己,给吴大哥两个孩子一人包了一百元的红包,来到堂屋里。所有灯光亮起,院门已经插严,饺子在锅里翻滚。大家高高兴兴围在一起吃了顿年夜饭。吴大哥的媳妇打开一瓶西凤酒,两个男人竟然哩哩啦啦喝完了,借着酒劲,秋生说不尽对吴大哥的感激之情,端着酒杯,像孩子一样哥哥、哥哥地叫,吴成贵便也弟弟、弟弟地喊。吴成贵也很有成就感,他十六岁出门,远离家乡,苦苦劳作,当了人家的上门女婿,生下一双不姓吴的儿女,虽然夫妻恩爱,家庭和睦,但作为一个男人,总觉得人生有一些遗憾,夜深之时,少不得想念家乡。现在这一对亲亲的老乡投奔而来,叫他心里少了身在异乡的孤单和寄人篱下的忧伤,再说能有这样一个放心的房客,本是闲置的房子发挥了作用,每月收入一百块钱,院子里多两个聪明伶俐的大活人,对他们也是好事。喝了酒的吴成贵,勾起无尽的乡情,说起小时候吃不饱饭,自己爹娘度过的艰难,一时泪水涟涟,两个男人搂肩膀拍胸脯,掏心掏肺,哭哭笑笑,他们的话语时不时被鞭炮淹没,耐心地翻起眼珠子,等待鞭炮声过去,再将刚才的话续接起来。瓜子皮、糖纸、点心渣掉了一地,吴成贵媳妇说,扔地上扔地上,一会儿十二点前一块扫。果然,十一点五十的时候,她拿起扫帚细细扫了一遍地,撮到门外的垃圾桶里。大家一起看完春节联欢晚会,二人从吴大哥家暖烘烘的屋里出来,提了一个热水瓶,端了一小盆吃食,相扶着,回到他们冰冷的小屋。初一大中午才起。从吴大哥家炉子上夹一块燃着的煤,放到自己冰冷的炉子里,烧热水洗衣裳做饭,过他们自己的年。

㈦ 主角叫吴昊,他把精华弄到沐浴露里导致嫂子怀孕的小说叫什么

叫大主宰黑岩或者大主宰之吴昊 坑爹的小说 没必要看 包含了武侠 玄幻 都市 言情 穿越 全方位狗血的情节 而最后的boss是他穿越到那个星球上的自己 恶心的一比! 吐作者一脸 污染了我的眼睛 颠覆了我的三观!

㈧ 求一本小说名字,很久之前看的,只记得一个情节,女主冲着警车比中指,警车里的人跟男主认识,叫女主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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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预览:
宦海龙腾
作者:云无风
上架感言
更新时间2022-7-17 17:48:18 字数:847
上星期五,忽然接到编辑通知,说我正在更新的作品下周将进行首页强推,当时就有些发愣,因为之前编辑说的收藏量我还没达到。同时更有些担心,因为才搬家,这边什么都没弄好,写作十分不便,生怕影响更新。
果不其然,这边当时连放电脑的桌子都没有,可怜我用的还是非液晶的显示器,于是只能去网吧更新,坚持了几天,弄了个桌子,可以在家里写了,但网线始终搞不好。
昨天电信的人来一看,说你们这里我们不装,牵线的话超过了一百五十米,这需要三个用户提出意向才会牵线。于是网线彻底谈崩。
怀着无比郁闷的心情跑到网吧来更新,一进来就发现……居然就上架了!又是一个突然袭击!比林区长被双规还突然啊真是……
但时间上实在来不及了,所以昨天只能更正常的6000字。这里我多说一句,我以前保证的日更5000,实际上很多时候都是日更6000,即便前几天因为搬家,有几天只更了保底的3000,但平均算来肯定超过我保证的更新量的。
从今天开始,应该是日更10000了,所以晚上我熬了大半个通宵赶了一章,就是早上六点多发的那章,现在更一章,晚上还有一章。
有朋友看了我的作品记录,在《宦海龙腾》前面,有两本书,一本《封神隋唐》,一本《极品少帅》,有人说那两本都太监了,如何如何。我解释一下:《封神隋唐》是在3万多字就签约的,但成绩十分不好,十八万字的时候,编辑……
应该是你需要的吧

㈩ 郑洪杰的小小说作品《六嫂子>>谁能贴来一看。奖励10分

奶 奶
我写的奶奶有两个。一个是我爷爷的原配,后来我喊她大奶;另一个我喊她叫二奶,是我爷爷的二房。

那时侯我爷爷在地主张伯良家做长工,从14岁开始一直干了20年,张伯良就让他做了大领。大领就相当于现在的工头,是低于老板高于雇工的领导,比如分配活计,组织抢收抢种。

那一年6月,麦子刚刚入仓。我爷爷惦记着场上的安全,仓库里堆满了粮食,场上堆满了麦垛,他怕有火烛什么的,晚上就去看看。当他到达场上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阵哭声。寻声找去,就见一个姑娘在一个麦垛旁痛哭流涕,她的面前躺着一个老人。我爷爷问了,就说别哭,咱想法给老人看病就是。我爷爷就将老人背进放农具的场屋,那里有一张爷爷休息的小床。姑娘抹抹泪,感恩地跟着,像村里的女人顺从她的丈夫。

我爷爷提着马灯开始给老人请郎中,郎中开了几副药,后来熬了喝了,但老人依旧没保住命。那时候我爷爷34岁,身强力壮,浑身的疙瘩肉,一副忠厚相。老人临死的时候,着意地看了我爷爷几眼,拉着他的手说,玲子就交给你了,你娶了她,好好待她,中不中?我爷爷为难了,当他望着老人不愿瞑目的眼睛时,只好"嗳"了一声,点点头答应了。老人这才合眼。

我爷爷给张伯良说了这事,就留下了玲子,让她在厨房帮忙。我爷爷想,这事到此就结束了。岂料事情传开了,先是我奶奶闹,后来玲子又闹。我奶奶哭诉着说,你说你弄这么个小妖精来干吗?你给她爹看病了,死了又埋入土了,已经尽到心了,你咋能把她留下来!你说,你说,你说说你安的什么心?是不是想娶她做二房?

我爷爷起初给我奶奶解释,但越涂越黑,最后憋出了一句狠话:咋了,你咋了你!我娶了你9年你没给我生下一个喘气的出来,就该我姓郑的绝户吗?我就娶了她,你该咋的就咋的吧!

话是这样说,我爷爷找到玲子说,玲子姑娘,你还是另嫁人吧,我……

玲子不允,也闹开了:咋了你,恁大的人说话不算话?你说你咋对俺爹点的头,咋答应的他?说,你说话呀!玲子说完这话就倔强地抱着她的细软,义无返顾地去了我爷爷的家。

我奶奶见了玲子,当即愣了。我奶奶说,你是谁家的姑娘,咋长这么俊呢?

玲子笑着说,大姐,你先别生气,有话咱姊妹好好聊。

我奶奶当时正长漏疮,行动不便,就欠欠身说,好吧,我不生气。你有啥事能惹我生气呢?

玲子说,大姐,我是玲子,就是大哥救的玲子。俗话说,乌鸦反哺,羔羊跪乳。这做人就应该知恩图报,要不,那还算个人吗?你说对不对大姐?

我奶奶半天没吱声,但脸上绝没有恼羞之色。我奶奶就问,你说你怎么报恩吧,是嫁过来还是想怎么办?

玲子不动声色又善解人意地说,嫁不嫁哪是俺说了算的。这要看你大姐的意思了。让俺嫁就嫁,不让俺嫁就不嫁。不过,既然俺爹把俺托付给了大哥,俺就得按俺爹的话去做,这不,俺搬过来了。大哥身强力壮的,用不着俺侍侯,俺过来就想侍侯你,能侍侯你,就是报恩了。俺听说了,大姐你身上长疮,多少年都不下地了。你让俺看看中不?

多少年了,没人给我奶奶拉家常,她又出不了门,憋闷死了。玲子的一番话中听,入情入理,我奶奶再无话可说了。不过她还是强调了一句,问玲子,俺说不嫁就不嫁?

玲子说,瞧你说的,俺不是三岁小孩,刚说的话能不算数?

我奶奶说,那好吧,就这样了,你住西房吧,打扫打扫。

玲子说,那不慌,姐,俺看看你的疮。

我奶奶把腚磨了一下,褪了裤子让玲子看。就听见玲子一声叫,天哪,俺姐你咋受的?这不活活遭了罪了,说着,眼里就掉下了泪。

我奶奶的腚上张了两个漏。就是常年不愈合的两个窟窿,流血、流脓。正是夏天,窟窿里爬满了蛆,蛆翘着尾巴出出进进,一股恶臭就直扑过来。玲子说,姐,你别动,俺给你洗洗。说着玲子用火柴杆一点点地往外拨蛆,又倒了水,放了盐,为我奶奶清洗。清洗完,玲子又用棉花烧了灰,敷上。我奶奶直喊舒坦。舒坦至极的我奶奶叫着,玲子,玲子!

从此,玲子就住在西房里,整天做饭、侍侯我爷爷和我奶奶。日子一天接一天的周而复始,夏天过去了,秋天来了;秋天过去了,冬天来了……玲子像这个家庭的成员,默默做活,默默侍侯着她认为该侍侯的人。我奶奶由戒备到放心,由感慨到感激。她开始想找个报答玲子的机会。我爷爷看出了我奶奶的意思,就对她说,这样也不是个法子,还是劝玲子走吧。爷爷这话也许是真的,也许是假的。但我奶奶信了。我奶奶想起了玲子的那句话,就说,乌鸦反哺,羔羊跪乳,做人不能这样没情没意。爷爷心里乐意,只是装作为难的样子,他在期待我奶奶开恩。

在一个风雪封门的日子,玲子给我奶奶灌了烫壶,送到她被窝里之后,我奶奶抽抽嗒塔地在被窝里哭了。我奶奶哭了一阵子,随后一挺身坐了起来,拉起我爷爷就扇了他一巴掌,边扇边骂,怨孽,你去吧,你去吧,去西屋跟玲子睡去吧!

我奶奶赶着我爷爷出了屋。看着爷爷进了西屋,奶奶再次掩面而涕,落了一夜的眼泪。第二天,我奶奶爬起来,迎着太阳兴高采烈地张罗着给我爷爷办了喜事。

一年后,19岁的玲子生了个男孩,那男孩是我爹。20年后,我爹娶了媳妇又生了我。我学会讲话的时候,爹叮嘱我,喊奶奶叫大奶,喊玲子叫二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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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辱不惊 看庭前花开花落
去留无意 望天上云卷云舒

2022-5-16 10: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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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
我爷爷活在五黄六月天,整个麦季就是为他存在的。

爷爷在天没亮时就站在院子里喊:西屋的,南屋的,还有你东屋的,都给我起来了!咋的,没听见咋的?起,麻利起,赶快给我下地去,今儿开镰!

爷爷喊这话时,上身穿着白色对襟小褂,没扣盘扣,露出肋骨凸凹的胸脯;头戴一顶烂边的、秫秫秸编的席甲子,下身着青色的大裤腰连裆裤子,脚穿一双已经露出趾头的解放鞋。

爷爷喊过这几声后,就回转身拎起了堂屋门框边的四鼻陶罐。陶罐是青色的,像青砖青瓦一样的色彩,罐口一圈有四个绳鼻,穿着麻绳。之后,爷爷背起粪箕子,里面放着一块磨刀石,胳膊下夹着镰刀。

爷爷出了门,又扭回头喊了几声:都起了,都给我起来下地,今儿开镰!爷爷的声音沙哑,他昂起头,脖子上的松皮拉紧了,中间的气管突露着,他竭力让声音变得粗大、高亢。

爷爷喊过后,不再等他的四个儿子、三个儿媳和十几个孙子孙女,他想他们随后就会赶来。爷爷顶着朦胧的天色,独自下地去了。爷爷来到麦子地头,捧起陶罐,喝了一通水,随后喷了一口在磨刀石上,弯下身子将镰刀磨了磨。镰刀在磨刀石上来来回回地走了几趟,爷爷就伸出拇指,在刀刃上试了试锋芒,才一咬牙努力地站起身来……

对于我爷爷来说,他刚会走时就随着他的父母下地干活,地主张伯良的田头留满了他的小脚丫樱14岁时,爷爷成为一个出色的劳力,34岁当了大领,领导着张伯良的几十个雇工春耕春播,夏收夏种。因此,我爷爷是个精通农活的好把势。

几十年了,每当麦子没熟的时候,爷爷就激动起来,他来到田头,手搭阳棚,遥望着绿油油的麦子,估计着这个季节的收成。那些起伏的麦子,在风的调教下波浪般滚动,像爷爷澎湃的心情。

几个太阳的照射之后,麦子熟了,黄灿灿一片,泛着金子的色泽,无边无际。估摸着该割了,天没亮,爷爷就会来到戴楼的圩墙上,敲响麦收的钟声。那个时候,一贯吝啬的地主张伯良特别顺从爷爷,他听从爷爷的指派,买了酒菜,运到地头。地头排满了盛着凉水的陶罐,树荫下坐着老人和孩子。而后,爷爷魁伟的身子骄傲地站在田垅上,他的身后站着一排排手拿镰刀的老少雇工,像临战的勇士。爷爷从来没有这个时候气宇昂扬,目中无人,他的白色对襟小褂和青色裤子被风裹起,发出哗啦啦的声响;他的胸脯跳跃着女人乳房般隆起的肌肉,右胳臂高高举在空中,镰刀在阳光下划出银色的光芒。他以积攒了一年的丹田气力,向着无垠的田野和臣服的雇工,向着等待已久的麦子和套着牛马的车队,激越高亢地大喊一声:开镰了--

于是,那些麦子在他的喊声中欢欣地伸长脖子,那些跃跃欲试的雇工冲向麦垅,那些嚓嚓的收割声响彻寰宇……

以后的岁月里,我爷爷又当了生产队长,540口人的队伍里,爷爷是他们的领袖;日子虽然清贫,劳动虽然艰苦,同样,他的威风依旧,他的喊声每年都成为那片上空最嘹亮、最激动人心的喊麦之声:开镰了--

再以后,爷爷领着他的几十口子儿孙们,依然春耕春播,夏收夏种,依然有着充实的麦季和他开镰的呼喊:开镰了--

现在,爷爷试了试镰刀的锋刃,从地上站起来,他已经不想继续等待他的儿孙们。一代不如一代,他曾经不止一次地骂过他们。他想自己先割着,让他们看看他还是庄稼活的好把势。他站了起来,咬着牙让自己站得挺拔。然而,就在他挺一挺腰板的时候,他的头眩晕了一阵。稳稳神,爷爷用力合了一下眼睛,想让眼睛看得清晰些。随后,他睁开眼,像当年那样放眼麦子,向着远方。但远处没有麦子,他奇妙地发现,那些成片的麦子突然不见了,只有一望无际的麦茬。而最近处,只有几垅没有收割的麦子。那是儿孙们留给他的麦子。

我爷爷这时候才想起来,昨天,就在昨天,儿子们告诉他要收麦子。他问儿子们,能开镰了吗,那你们准备一下镰刀。儿子们笑了,他们说,不用镰刀,用收割机。他大发脾气,怒骂了儿子一通,说那还叫收麦吗?那还叫开镰吗?那还叫庄户人吗?那还叫庄户人的日子吗?!

被骂的儿子们知道爹的心情,就给他留了几垅麦子。爷爷看见的就是这几垅麦子。

爷爷想起了事情的起始,变得老泪纵横。泪眼朦胧中,爷爷突然看到眼前依旧是黄灿灿的无边麦浪,身后站满了等待他喊麦的人们,路上停满了待运的车马……

爷爷精神一振,腰板一挺站直了,一如几十年的姿势站在田垅上,运足了所有的气力,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喊声:开镰了--

随后,爷爷倒在田垅上……

我一直认为,爷爷活在五黄六月天,整个麦季就是为他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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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辱不惊 看庭前花开花落
去留无意 望天上云卷云舒

2022-5-16 10: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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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叔
我父亲兄弟四个,父亲老大,下面三个我都叫叔,小叔当然就是最小的一个了。

我父亲兄弟四个,只有我父亲在城里工作。所以父亲常常感到心里不安,就尽力照顾他的三个弟弟,尤其是小叔。

可是小叔不领情,他说他自己有能力娶妻生子,有能力赚到钞票。于是小叔就往城里卖杂粮。

小叔拉了杂粮,在一个居民小区的大门前停下来。那里有许多卖青菜、水果、粮食的。小叔相信这样一个理,人心换人心,你对人家实诚,人家就对你实诚。所以小叔在集上买了最好的杂粮去城里贩卖。小叔合计了一下,每斤杂粮能赚二毛钱。

一个长相优雅,穿戴华贵的女人过来了,把手伸进绿豆口袋里,抄起一把绿豆看了看,然后用玉脂一般的手指捏了一粒,往嘴里送。她的香腮滚动了几下,并且从里面发出轻微的嗑动声,之后她把嚼碎的绿豆渣吐了出来,说了一句,还怪干呢。

接着问价。

小叔说,我只能卖这么低了,我每斤才赚你二毛钱。小叔实话实说。

女人说,谁信你的,赚八毛也不止。

小叔的脸磕巴一下,就没再解释,他想自己不亏心,随便你怎么想吧。

女人犹豫了一下说,再便宜一毛怎么样?反正我不能按你说的给钱,要多少给多少我不是有病吗?

小叔也犹豫了一下说,再便宜五分吧。

女人说,一毛,一毛。

小叔说,嘿,好吧。

女人称了五斤绿豆,秤杆往上翘起来的时候,女人又抓了一把放进去。算帐时她说,零钱还算吗,九分就去掉吧,就这样吧。

小叔又犹豫了一下,说,就这样吧。

女人说,给我送家去。

五斤绿豆还要送,真是太……小叔没表态。

女人说,我身上没带钱。

小叔还是答应送了。问题是小叔不知道她住在最后排的那栋楼,更不知道还住在六楼。当小叔拎着五斤绿豆一层层往上爬,爬到六楼时,女人才在他腚后喊停。小叔往上瞅瞅,的确没有台阶了。

女人说,你把脸背过去,我开门。

小叔不懂,为什么她开门还需要他背过脸去,就听话地转过身子,把脸朝着另一个方向。

当听到门开了的声音,小叔才转过身。见女人进了屋,小叔就随着一步跨了进去。但仅仅是一步,另一只脚还在门外,就被女人挡住了。女人把小叔挡在门外,回过身说,谁叫你进来的?去,去,你给我出去!你在门外等一下,我取钱。女人看了看小叔经过一路跋涉的鞋,不耐烦地说,你也不看看自己一身,能进我家吗。之后她把绿豆接过来,拎进了屋。

小叔被拒在门外等候,等了好大会了也没等出女人来,就悄悄从门缝往门里看。可以说这是小叔第一次见过的最富裕的人家。很久以后,小叔向我描述这家的富裕,也仅仅用这句话:屋里的东西都是紫色的,放的光直刺眼。

好不容易等到女人出来了,但女人手里没拿钱。她手里拎着一只塑料袋。

女人说,嗨,你看这样好不好,我给你几件衣服吧。都是值钱的衣服,就穿几天,有的还没上身呢。

小叔愣了,小叔不知道该不该用绿豆换衣服。小叔就说,我……我是卖杂粮的,不是买衣服的。

女人说,卖了钱干什么用?还不是买衣服、买食品过日子吗?我给你的衣服既好看,又值钱,比你自己买化算多了。你看看,你看看,这里四件衣服呢,哪件抵不上你的绿豆钱?女人说完,把塑料袋塞进小叔手里。

小叔接过来看了看,的确里面有几件衣服,犹豫了一下就没有进一步表明态度。

女人趁机说,好了好了,你别得了便宜又拿劲了,我还能亏待你吗?就这样吧。没等小叔想好该不该这样交换,女人就关了门。

小叔只好下楼。

这一天,小叔把他带来的180斤杂粮卖完了。回家的路上,小叔盘了点,平均每斤杂粮赚了六分钱。一共赚了十块另八毛。除外得了几件衣服。

尽管没有原来计划的多,但小叔很高兴。

小叔很长时间没动那几件衣服,因为那里面有两件女人的衬衣。小叔没结婚,派不上用常小叔只动了其中的一件男式的旧得很旧的裤子。

裤子是深灰色的,还好,还算合体。小叔穿在身上把手伸进裤袋走了几步,感觉不错。但是,当小叔准备抽出手来的时候,一下子愣了--他感觉手里撰着一沓东西,抽出来一看,是整整一千块钱!

就这样,小叔不得不再一次进了城,找到了那个女人的家。

小叔拎着塑料袋敲门的时候,女人开门看见了他。女人说,怎么你又来了?都这么长时间了,你后悔也晚了。走吧走吧,你走吧,别耍赖!真是的,你这人怎么这个样!?

小叔说,可能是你家先生把钱忘在裤兜里了。说完,小叔掏出了那一千块钱,递给女人。

女人愣了愣,好长时间才回过神来。回过神来时就哭了,哭得很痛心。

女人把小叔拉进屋,收拾了许多值钱的东西给小叔。小叔不愿意,但女人就哭。最后小叔收了。小叔并且接受了女人的请求,女人叫小叔喊他姐。

小叔向我讲述这个故事的时候,掏出一个手机给我看,小叔得意地说,看,我姐送我的。你想听听她的声音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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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5-16 10: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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状态 离线 #5

小姑
这是几十年前的故事了。故事的主人公是我小姑。

那时侯,母亲对我说,开学你就是学生了,没时间玩了。把你送到奶奶家过两个月吧。就这样,我在乡下的奶奶家认识了小姑。

我随妈妈下了车,进了村,往奶奶家走去。我们的身后传来了嘻嘻的笑声和街滑子、街滑子的喊声。我回头,看见后边跟了几个与我年龄相仿的孩子。

进了奶奶家,几个人就站在门外,街滑子、街滑子地喊。我感觉到,他们喊的一定是我,我看到了他们一个个向我吐舌头做鬼脸。奶奶挥挥手,往外撵他们,几个人呼啦一下跑了,转眼间他们又回来继续看,继续做鬼脸,继续冲我喊街滑子。

没多会儿,他们中走过来一个穿红褂头的小丫。她光着脚,长得胖胖的,脸蛋是红红的粗糙的,扎着一对羊角辫,大眼睛水灵灵的。她走近我,拉了拉我的手,说,走吧,咱们去外边玩,行啵?我很想去,就看看奶奶,嘴里没敢答应。奶奶看看小丫说,疯丫头,你可不许欺负军军。军军去吧,跟疯丫玩去吧。叫疯丫就对奶奶笑笑,拉着我飞出了门。

疯丫手拿一条黄瓜,咯吱咯吱地啃了两口,出了门就对我说,你得喊我小姑,知道啵?

我摇摇头说,你还没我大,没我高呢。

疯丫说,那也得喊我小姑,我管你爸叫表哥,管你妈叫表嫂。

我不知该不该喊,就没喊,只小心地看看她。她生气了,圆瞪着大眼叫起来,喊还是不喊?又指了一下我的鼻子,命令我,喊呀,喊!

她的一本正经让我害怕,我犹豫了一下,终于低低地喊了声,小姑。

"哎1小姑应了一声,就笑了,然后把黄瓜搁在腿上,"嗑啪"一声掰作两半。给,她递给了我一半,又说,再喊一声小姑。我就又喊了一声小姑。

后来,奶奶证实了小姑这一说法,奶奶说,一笔写不出两个郑来,乡里乡亲的,她家的辈份高,喊就喊呗。

这一年的这一天,我差13天7岁,小姑6岁半。

小姑让几个小伙伴排好队,她拿着柳条爬上磨盘,大声命令说,都听着,谁都不许喊他街滑子,他叫军军;军军喊我小姑,你们谁要敢欺负他,我就用柳条抽,听见没听见?毛楞、四牛、三丫头、杏儿就你瞅瞅我,我瞅瞅你,鸡捣食一样地点了头。我们排好队,在小姑的口号声中去了麦常

麦场在村东,被碌碡压得光光的平平的。麦场四周有柳树,我们在场东头的树下过家家。小姑说,我要当新娘,我要当新娘。说完,她看看我,问我,军军,你当我的新郎吧。我好奇,就点点头。小姑高兴了,又说,当新郎咱俩就是两口子了,你得疼我,我也疼你,行啵?我又点点头。小伙伴都高兴得直拍手。小姑说,去摘花来给我戴头上,把我娶回家呀。我在场边摘了一朵粉红色的野花,插在了小姑的头上,然后在她的指导下背着她上马下轿,拜堂结婚。

拜过堂结过婚,我和小姑开始过日子。我们用泥巴垒起锅灶,生火做饭。小姑说,新郎官,你在地里累一天了,去一边歇会吧!才说完,又说,去菜地摘点豆角,我好炒菜你吃呀。

我就起身去了"菜地"。

我所说的"菜地"在场西头,那里杂草丛生。生长着各种星星点点的野花。没有人会想到,那块方方正正的生长着最茂密的野花和杂草丛的下面,竟然是一个看不到水的蓄水塘,它的上面漂浮着年月经久的庄稼秸杆和落叶,成了野生植物的温床。就在我为了摘取更多更美的花草的追寻中,我的脚踏进了这个陷阱。

可以想象,我大叫了一声之后,沉重地陷入了水塘的深处。我绝望地挣扎,拼命地呼救,但是我的腋下的漂浮物托不住我,它们完全改变了原来美丽的形状,变得东倒西歪,肮脏不堪。我在其中沉沉浮腑…

小姑和伙伴们都闻声跑了来,他们望着在水中挣扎的我,叫声惊天动地,哭声撕心裂肺。

后来杏儿告诉我,小姑哭得最凶,她用柳条抽打四牛,命令他快去村里喊人。再后来,在等得不能再等的时候,小姑跳了下去……

我醒来的时候,身边围满了大人孩子,妇女和老人。他们号啕大哭,哭声淹没了世界上所有的声音,在村庄的上空久久回旋。他们的恸哭是为了不幸的小姑。

小姑水淋淋地就睡在我的身边,直到她的母亲把她冰凉的尸体抱在怀里。

后来,毛楞告诉我,小姑在不能再等的时候,是哭着跳下去的。她回过身,哭着对他们说,我是军军的新娘,我要疼他、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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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留无意 望天上云卷云舒

2022-5-16 1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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状态 离线 #6

二舅
二舅脸色煞白。由于疼痛,他的两只胳膊微微颤抖,头上有豌豆大的冷汗。他的两只手分别缠着纱布,被殷红的血浸透了。

看看吧,二舅说,这就是我的决心!

二舅说完,将一团纸扔到村委会的桌上。纸张开了,两根血粼粼的手指头呈现在桌面上。村长惊讶地看着血手指,那两根指头还在痉挛般的动弹,像刚剁掉的青蛙的两条大腿。

村长说,不玩了?

二舅说,手指头都给你了,你说呢?随后二舅出了村委会的门,头也没回。

这件事发生在十八年前的一天下午,这一天的下午我二舅自己剁掉了自己的两根指头。

母亲曾对我说过,你二舅是个能人,可惜,唉!母亲的那声"唉"拖了长长的尾音,听起来极伤感极惋惜。

母亲还说,你二舅是个六指。

据我后来的考证,凡是长相奇异或者有点生理缺陷的人,大多有过人的能耐和特殊的个性。母亲说二舅是个六指,而且双手都是六指,显然是个有个性的人。但是,母亲那声"唉",分明是说二舅能得出了格。这出格就说的是赌。

二舅脑瓜子精灵,不像老实巴交的村民,靠土里刨食。他在村头摆了个修脚踏车的摊。有了这个摊和一手的修车技术,二舅赚了不少钱。也因此,二舅家的日子比较殷实。舅妈也分外喜他。但是这样的日子被他破坏了。

二舅是受了村长的勾引。村长说,老二,走,跟我玩两圈。二舅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咋个玩两圈?村长说,你装啥装,就是搓麻将呗。二舅说,我不会。村长说,来几圈就会了。

就这样,二舅来几圈真的会了。而且来得很出色。但是,等二舅上了瘾开始能赢钱的时候,村长与他的牌友刁七、侯四开始耍"过幌"。所谓"过幌"就是通过各种隐蔽的手势给对方传递信息。比如,用五根指头挠头,就是告诉对方我听五万;用四根指头托腮就是听四条。这样下来,二舅就别想赢了。

坏就坏在二舅不服,越输越赌,直到赌得一贫如洗。

十八年前的那天上午,二舅与我舅妈离了婚,当天下午就剁掉了两根六指。二舅的离婚和剁指头之举在村里无人不知。但是,剁掉两根指头的二舅并没有影响任何需要用手从事的劳动,相反更利索了。因为剁掉的指头是两根没有劳动功能的六指。它们在两只手的边缘闲置着,搭拉着,反而妨碍了劳动。但话又说回来,它们毕竟是二舅手上的肉,割了心痛、肉痛。所以村民说,老二还算条汉子。

舅妈出走了,谁也不知她去了哪里。二舅特别怀念她。二舅怀念她的最好方式是努力地经营他的修车摊,重新开始他原来的生活,以换回舅妈的心。可是,二舅奋发图强的日子仅仅坚持了两年,第三年,二舅又赌了,当然二舅还是输,当然赌友还是村长他们。

两年的经济积累又输完了。就在二舅再次决定戒赌的时候,二舅又付出了沉重的代价。这是他了解了"过幌"的真相之后。

悲惨的是,二舅知道村长耍"过幌"的时候太晚了。

那是刁七告诉他的。刁七又来喊二舅赌。二舅一听气血上头,为了表示决心,他转身进了厨房,一咬牙拿起了刀……

刁七在门外听见一声惨叫,就跟进厨房,看到了二舅刚剁的落地的两根血粼粼的小拇指,那一刻刁七心里有了恻隐之心。

给二舅包好手,刁七说,老二,你就没想一想你为啥老输吗?

二舅说,手气不好呗。

刁七说,人没有老背时的时候,谁也没扒过人家的祖坟,谁家的梧桐也没落过凤凰。

二舅说,那你的意思……你别糊弄我了,今天你把事给我说清。说时,二舅把剁指的刀又拿在了手中。

刁七的脸黄了黄,说,老二,我就是想给你透个话儿,村长让俺俩……

二舅全明白了。

二舅又把两根指头包好带着,就出了门。

二舅直奔村长家。

村长见二舅的两手又缠着纱布,同时看见二舅的双眼喷血,就预料要出大乱子了。就变了声地问二舅,你……你……你想干什么?

二舅说,要跟你算算帐。你收买刁七、侯四做假,我被你赌走了媳妇,赌得倾家荡产,这笔帐我得算。

俗话说,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村长吓得直往后出溜身子,但他明白难逃一劫。于是他慌忙收集家里的钱,捧着一把票子送给二舅。嘴里说,赚的钱都花了用了,不够你就担当点吧,以后我再给。

二舅把钱一把打开,晃着两手说,钱我不要了,我要你赔我四个指头。

村长一听,白着脸半天发不出声。

那天,经过一番生死抗争,二舅真的逼迫村长剁下了两根小拇指。当二舅欲走出村长家时,门口挤满了一群闻讯而来的乡亲。二舅就是二舅,他晃着两手大声对乡亲说,感谢村长,他劝我戒赌,并且和我共同剁下了各人的两根指头,以表示决心。大家看看!随后二舅拉过村长,举着他血粼粼的手给乡亲看。

村长愣了一愣,突然痛苦的神情一变,精神一振,大声吆喝说,今后,今后咱们全村都戒赌!谁不戒就剁他的手指!

门前,一阵掌声响起来。

我母亲后来对我说,这就是你二舅。不过,你再也见不到他了,他去找你舅妈,到现在也没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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